虽说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但仅仅是过了第二天,老马就包着满脸的纱布下地干活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影响了假释,不能再与妻儿团聚。
然而就在当天的中午,一个狱卒忽然来到火花飞溅的流水线边,把正在整理钢条的老马叫出来。
“长官,叫我有什么事呀?”
“哼,我来就是正式通知你,你的假释被驳回了!”
“什···什么?长官,这是为什么呀?”
“我问你,你有没有偷偷写了信回家?”
“冤枉啊,我从没有···请您相信我,长官,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家里等着我,我也是为了和他们团聚,才忍耐到今天的···”
“你最好别给我装傻!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最清楚!”狱卒不耐烦絮絮叨叨的老马,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我求求您,再帮我在狱长面前美言几句,我真的没有做过,长官,我求求您···”
“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了。”狱卒满不在乎地点上烟,扬长而去,只留下伏在地上哀嚎的老马。
有些犯人和狱卒看了他这个样子心中不忍,却又不便上前安慰他或替他出头,只好默默地走开,或假装在做其他的事。过了很久,他才能爬起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飞溅的火花,像千万只毒蜂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通红的钢条,像数十条巨蟒在朝他吐着信子,就连头顶的天空,似乎都藏着恶意,湛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之间,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嘲讽着他。
他无法与苦苦等着他的妻儿交待,与其继续留在这人间地狱生不如死,倒不如一了百了,到另一个没有痛苦和烦恼的世界里去。同情老马的犯人和狱卒们,一见了他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地躲开,他自己也不想再见任何人,只盼着早点结束这一切。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马用纱布把自己吊死在监狱的走廊里。一个夜间巡视的狱卒第一个发现了他,吓得摔了一个跟头,连手电筒都掉在了台阶上。
第二天,老马的死讯就传开了。囚犯和狱卒们议论纷纷,有的人可怜他,也有的人觉得不值。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晚老马上吊死了。”
“那还不都怨那个百足,如果不是他背后打小报告,哪会弄成这样子!”
“老马也真是倒霉,他本来是个老实人,半辈子本本分分,都是因为送老婆去医院生孩子时撞死了人——那人又偏偏是个巡警,所以才被送到这来。本来很快就可以出去和老婆孩子团聚,谁想到····唉。”
力王在自己的囚室里默默地听着这一切,他想起师父的话,救人救彻,他感到十分自责——他并没救得了老马,同时,又深深痛恨这不公的世道。他一拳打在墙壁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把墙壁都打出了一个窟窿。
老马的遗体,放在担架上由两个工人抬着,从操场上穿过。天正下着蒙蒙的细雨,仿佛要洗掉亡者的冤屈。力王截住担架,一把掀开上面的白布。
老马的遗容异常平静,既无喜悦之情,也无愁苦之态,似乎是在表明人生的喜怒哀惧都已经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散。他的皱纹已然舒展开来,双手却还被手铐锁在一起。
“人都死了,还让他带着这个!”力王扯住锁链,厉声责问道。
“你···你别胡来啊!”
力王没做声,只是动手扯断了那条锁链,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自制的木头玩具小车,放入老马的手中,最后又轻轻盖上了白布。做完这些,他才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
老马早已经入了土,山猫却仍在计划着复仇的方案。他虽是黑帮分子,却不容许别人轻易践踏他的尊严。
每天犯人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来沐浴——其中还包括解手和洗衣服的时间。
不知是谁讲起白神在西仓基地给黄泉做了一个浴盆,以此让他在洗澡时避开其他的男人。
“哈哈哈,老南还真是金屋藏娇。”
顿时,浴室里爆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百足笑得尤其开心,几乎喘不上气来。
“怎么,看着眼馋?那你也整一个去呀!”
坐在浴室正中间的一个彪形大汉开了口,他大约四十岁,背后纹着一副猛虎下山图,脖子上还戴着一串粗重的金链子。他的长相虽不敢恭维,但仍是很有威严的样子。
百足不敢再放肆地大笑,而是憋着气笑得浑身颤抖。
“你小子想到哪去了,我说的是洗澡盆。”壮汉说着,扬起蒲扇一般的手掌拍在百足的光头上。
正在这气氛活跃的时刻,山猫登场了。
“力王,去死吧!”
只见山猫手持一根钢针朝着仇人奔去,力王一点也没躲闪,山猫的钢钉刺穿了他那只迎上去的手,他的神色却依然很平静,仿佛受伤的并不是他一样。力王的手一点点收紧,像捏一个面团似的捏着山猫的拳头,山猫脸色大变,不禁咧着嘴嚎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力王终于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从手掌里拔出钢针,扔在地上。因为众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所以这清脆的响声在浴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山猫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正好把整个侧身都暴露给了力王。他的手指都变了形,活像一个八爪鱼。
“你的罪孽,我送你去地狱承受吧!”
一记重拳砸在山猫的侧身上,很快,他的肋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许多囚犯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场景纷纷干呕起来,然而那个花背壮汉不仅没觉得难以接受,反而还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微笑。
两个狱卒闻声而来,想要带走力王,刚才的花背壮汉突然疾步走上前去。
“两位长官,我想要和这位老弟说几句话。”
两个狱卒愣了片刻,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你小子,真有种,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那人冷笑着说。
“我以前也没见过你。”
“我是北仓的天王,也就是你们的老大,等副狱长惩罚过了你,再教你尝尝我的家法!”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干儿子阿沙的服侍下穿上浴袍,他的眼神很硬,但话更硬。
力王被带到了正在用午膳的独眼蛇的面前,此时他的鸡爪子正忙着把切好的肉往嘴里送,而他的假眼正浸泡在旁边的一个玻璃杯里。在审问之前,独眼蛇颇做了一番功夫,——他从档案里不仅得知眼前的这个犯人是被从孤儿院里收养的,还知道他读书时成绩平平,唯一擅长的乐器就是长笛。在读高三那年,他忽然地退了学,并最终犯下命案,逃窜藏匿了两年之久。
独眼蛇吃够了牛排,又举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最后,他取出假眼塞回眼眶里。
“档案上说你失踪了两年,那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没关系,你还要在这里待很久,我不怕你不说!”独眼蛇朝手下挥挥鸡爪子,一张被拆开的信封就被递了上来。
“过来看看,这是给你的。”
力王不疑有诈,立刻走上前去,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正是曾经鲜活可爱的莹莹。他刚一伸出手,就被鸡爪子钉在桌面上,副狱长独眼蛇举起他那戴满了戒指的拳头,狠狠地击打着他的脸。
“你竟敢藐视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你到底是谁?能一下就打死山猫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你的手法很专业,一定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回答我!”
力王虽然挨了许多拳,但还是咬紧了牙,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不是特务或刑警派来的卧底?如果你有特殊任务,我可以帮你,我曾经安排过一次意外,把一个有间谍嫌疑的犯人送上了西天!说啊!”
“呸。”
力王总算开了口,不过不是回答独眼蛇,而是朝着他的胖脸吐了一口血水。
“你不说是吧,好,那我就来问问你的妞!她长得真漂亮啊,我相信即使她什么都不穿,也一样会漂亮的。”独眼蛇猥琐地笑着。
“莹莹已经走了,我不允许有人再侮辱她!”力王忽然怒目圆睁,被钉住手向下发力,厚实的桌面竟被压塌了,珍馐美味散落一地。他抓住独眼蛇的衣领,把这个寡廉鲜耻的家伙按在背后的书架上。一些“东西”从书架上掉下来,那些都不是书,而是独眼蛇珍藏的录像带。然而独眼蛇并没有心思去管他的宝贝,因为此时正有一只拳头朝着他的脸挥过来。那只拳头最终在距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同时,力王也松开了他的衣领。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力王捡起了莹莹的照片,大步走出了门。
一直到他走出了好远,独眼蛇的鼻孔里才涌出了鲜血。
“只靠拳风就能伤人,他究竟是什么怪物呢···”力王回到监房,第一件事就是小心地把弄皱的莹莹的照片抚平,压在床垫底下。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他吹起了长笛。一个毫无情调的狱卒过来敲敲铁门,大声呵斥道“都几点了,还吹喇叭!”
悠扬的笛声并不能排解阿广的苦闷——百足向独眼蛇告密,阿广等人私下里偷偷吸烟,阿广受到了惩罚,心里十分不快,于是带着手下把百足围了起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你还装傻?你背地里打小报告,不知害死多少人了!”
“冤枉啊!我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
“还说没有!老马不就是被你害死的吗?”
“老马他是自杀的,和我没关系啊!”
“这小子竟然还在狡辩,广哥,你说该怎么办?”一个手下请示阿广。
“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阿广的手下们“集思广益”,有的要让他吃大粪,有的要让他舔鞋底。最后,阿广自己还要把他剁成十八段祭奠老马。
“广哥,你来真的啊!”众人看见阿广拿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大砍刀,都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不要啊,广哥!”百足扑上去抱住阿广的大腿,几乎吓得快要尿裤子。
“你这样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阿广抡起砍刀,就要对着百足的光头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夺过了砍刀。
“住手!谁允许你滥用私刑的!”
“海···海哥?”
众人一惊,百足却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人脚下。
“一边去!”被称为海哥的人——同时也是在浴室里自称天王的大汉一脚踢开百足,站到了阿广的对面。
“阿广,你吓吓他我不反对,可是如果你真的杀了他,那独眼蛇那边怎么交代啊?”
“海哥,我们兄弟对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够了,阿广,当着大家的面,再重申一遍北仓的规矩。”
阿广不做声了,他的前额都渗出了豆大的汗水。
“说啊,大点声!”海哥举起砍刀,用刀刃轻轻拍打着阿广的脸。
“在北仓,只有海哥才能执行家法···”
“知道就好。”海哥收了刀,朝门口走去。
“那,老马那件事该怎么办呢?”阿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件事,我看就算了吧。”海哥淡淡地说。
“算了?这件事也算了,那件事也算了,做老大的不公道,还要家法有什么用!”阿广一气之下,说出了一大堆不恭敬的话来。
阿广的手下们都慌了,纷纷朝阿广使眼色。
“我原本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今日才知道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当时山猫在浴室里被打死的时候,你在旁边不是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吗?”阿广没理会,索性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没大没小,我看你也该尝尝我的家法了!”
海哥举起了砍刀,一道寒光闪过,阿广看到了自己的脸几乎要分成两半。
“哈哈哈,好!阿海,真有你的!”独眼蛇在楼上目睹了这一切,他高声夸奖阿海,并亲自走下楼,用鸡爪子拖走了阿广。“对了,阿海,你也跟我来,我对你还有话说。”
百足捡回了一条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当阿海把刀扔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又吓得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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