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把我从一个学生变成了一个老师,把我送回了送我出去的母校,好像在完成一个约定好的轮回。
学校附近那个傻子依然像十年前一样在路边傻逛,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傻笑,却也神秘的堪比蒙娜丽莎。
十年了,除了新陈代谢这种不可抗力在顽强的昭示着傻子的成长,他所经之处的一粒灰尘似乎都是凝固的。
我想不通,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傻,也猜不透,傻子会不会也有辗转难眠的夜晚,和夜晚纷乱的思绪。
也许,这便是子非鱼的沟壑,而我不是傻子。
正是这沟壑的阻断,有时我甚至生气的认为,傻子其实并不傻,他们只是想用灵魂的“缺失”来粉饰灵魂的“堕落”,他们只是在狡猾的偷换概念,求得一生懒散。
我既这样强烈的怀疑过,早些时候我也神经质的验证过,是拿另一个傻子验证的。
那是我家附近的一个傻子,凛冬酷暑风吹日晒中,他没有变得瘦骨嶙峋,反而比以前还要强壮些。虽然衣着依旧邋遢,可忽略掉下巴颓唐的胡须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傻子,傻子的浓眉大眼是那样端正。
这傻子抱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蛇皮袋,整天漫无目的的搜罗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对扑克牌的执念深到执拗的地步,一旦他发现了扑克牌,哪怕你把他最怕的炮仗扔到他脸上,他也能丝毫不让的冲着扑克牌的方向移动,就好像看到火光的飞蛾一样。
也正因为他这样奇特的执念,我一度怀疑他不傻,只是在装傻。
有一次,我故意板着脸问他:“你其实不傻吧?你是不是在装傻!装傻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那傻子的眼神赤裸易懂,是惊惧的。那一刻,我竟以为是我说透了那傻子的心思,他才会惊,才会惧,那一刻,我的内心生出难言的激动,就好像自己拯救了一个迷失的灵魂。
可当这傻子带着那样的眼神,微微弯腰,左手紧紧拽住胸前的蛇皮袋,右手小心翼翼却又势不可挡的去捡桌脚下的一张红桃A的时候,我才回过味儿来,那分明是在看一个凶狠的疯子的眼神。
谁是疯子,谁又是傻子呢?
或许,傻子的灵魂真的被黑暗吞掉了一角,所以感受不到疯子想要拯救他的急迫。
或许,夜晚的傻子也会和黑暗撕扯,以争取片刻的清醒。
或许,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很多相似的傻子和疯子吧。
比如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