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厂办的电话响了，一直响，一直响……无人接听……
这段时间，所有的产能全部拉满，所有的有生力量全部向一线倾斜，食堂加临时工，细心人发现，门卫处只有打卡机，人也没了……厂区扫地的也没了……除了外包的酒店和录像厅，是个活物就得加入战场……
早晨7点，所有的中层以上干部除了财务科，全部下沉到一线，但今天是星期六，财务科的人都去几个银行排队了，他们会直接去合作的银行排队，不会先来厂里打卡，等打完采购款从银行回来，顺路再去税务局，厂办的电话这个时间段自然无人接听。
晚上8点，老大出差回来了，那时候的车站，只有二八大杠后面的置物架上绑上旧衣服的“人力二轮车”，老大饿得前心贴后背，也没个吃食店啊，这个年头，改革开放不久，普通人的口袋里并不鼓囊，大家都舍不得坐饭店，哪怕是小吃店，哪怕是一个县城的长途车站，也不过一两家卖卖烧饼油条豆浆豆腐脑、下下面条啥的，了不起了能够提供个把个熟食，不外乎猪头肉、槽头肉，花生米儿啥的，能够提供散装地瓜干儿酒、白蒲茶干和白蒲黄酒的小店儿就可以立个招牌享有盛名了。
老大饿归饿，却手一伸:“二轮车，二轮车”。
“师傅啊，上哪块去啊”典型的如皋方言道。
“哎，哎，哎，你懂不懂规矩，没个先来后到？”一个年纪大点儿的鸭舌帽儿急道:“我掐了个嘘嘘（撒个尿）你就抢上了我生意？”
“我去建筑机械厂”老大自顾自道:“多少钱？”
“嘠么远啊？”鸭舌帽儿像触了电似的猴叫起来:“十来里呢，两块五！”
“我两块”年轻些的天字味精广告衫道:“我看你是个二百五差不多，汽车也没你贵”。
“我一块八”鸭舌帽儿压价道:“就你仁义，看你那小块头，估计天亮也送不到人家那块”。
“我一块五”“我一块四”“我一块三”“我一块二”“我一块”“我不要钱”
哎呦喂，还有不要钱的？老大心道:车站真的藏龙卧虎啊，这不要钱的买卖可第一次听说，饶是我四十多岁的人了，呵，呵呵……嗯！有点儿意思！
“不要钱你信不？”天字味精广告衫道:“我看你这块头不比我大多少，还是给点儿钱坐我的吧，多少给点儿，你有数就行”。
“就你了”老大抬起右脚跨上后置物架:“欧呦哦，啥东西戳我屁股啊？”
直接就蹦了下来道:“还打针呢！你，你，你……”
“对不起，对不起，你慢慢地上来嘛，猴儿急个什的事啊，坐我的车，要慢性子，先用手从后面往前捋一下，然后不要松手，直接两脚一蹬，可不就跳上来骑好了么？！”
“我陪你做马戏杂技呢？还跳上来骑好了呢？你这是马么？！”老大不悦道:“你这绑的蛇皮袋里罐装的不是旧衣服？”
“旧衣服？美得你！有旧衣服罐的话，我还来驮你？实话告诉你，爱坐不坐，我罐的乱麦杆儿，中午才罐的，你第一个坐，还没压软和呢，你裤子薄，可不就打针了？”竟然这家伙笑起来了。
老大也不想太耽误时间，用手拍了拍，直接又一屁股坐上去了:“赶紧的吧”。
“我看你嘠么急的？”天字味精广告衫道:“我今天没开张，第一趟出车嘠么急，早知道中晌多喝碗儿粥，我可不得快啊”。
“你下来，你下来”老大急道:“我驮你！”
“你驮我？”天字味精广告衫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驮我也要给点儿钱，不给可不行啊？”
“给给给”老大自己直接跳下来了，说话间也不过才被驮了三四百米而已。车子陡然一轻，老大被甩在后面头二十米才看到二轮车停了下来，老大一个箭步上去直接抢过龙头把儿就跨上了车:“你自己跳上来……”老大头也不回地使劲儿把脚踏板儿蹬了下去。
“你抢我车啊？不好了，抢车了”天字味精广告衫急疯了追着车道:“你给我下来，你给我下来，我不要钱了，我不要钱了，真的不要钱了”。
其实，天字味精广告衫话音刚落也已经一把揪住了绑在后面置物架上的蛇皮袋了。
老大急道:“你快点儿吧，嘠么反应迟钝的呢，没人抢你的车，你看我像抢车的么？”
“你叫啥名儿”天字味精广告衫不放心了，首先问问名字，免得万一车没了，人也找不到了:“我叫吴留根儿，你快告诉我你叫啥名儿，不然我不让你走”，这家伙心想我都主动告诉你我叫吴留根儿了，出于对等交换，你也必须告诉我你叫啥名儿，我这气场意境先把控好喽，就由不得你胡来！
赤裸裸的威胁啊！老大可没时间计较这些破事儿:“我叫石炳贵，建筑机械厂厂长”。
“石炳贵？石炳贵？”天字味精广告衫像触电一样扯开喉咙嘶吼起来:“你是石炳贵？你真的是石炳贵？噢噢噢，石炳贵驮我喽，我坐二轮车石炳贵驮我喽”～这个叫吴留根儿的似乎失心疯了一样……
“你别乱吵吵，快别乱吵吵”老大慌了:“我照样给你钱，一块钱不少你的，你快别乱吵吵了吧”。其实老大并不是钱多没地儿花，而是想着转移话题罢了。
果不其然，这家伙不吵吵了:“ 石厂长，早听说你威名了，你是大善人，东门那块地儿都知道你，我今天早上翻了老黄历才上车站出车的，果真啊，太准了，太准了，你收下我吧，收下我吧”
“呦呵？你还赖上我了？”老大一边使劲儿踩踏一边诧异道:“你叫吴留根儿？对吧？我厂里倒是有个吴留山呢，你认识不？”
“他是我堂弟啊，我是他堂兄，可他不带我啊”吴留根儿抱怨道:“村里几个细怂蛋儿都笑话我，笑我日里的没屌事儿，夜里的屌没事儿，唉……所以他怕沾染我这穷倒霉气儿啊”
“日里的没屌事儿，夜里的屌没事儿？”敢情这家伙不但穷，他还是个光棍啊！哎呦喂，怪不得乱麦杆儿罐蛇皮袋呢，假如说有孩子的话，小孩子个儿长得快，年年换新衣服，哪可能没旧衣服罐呢，老大心里感慨万千，不过不方便点破这意思，灵光一闪道:“我先帮你算算命吧，要是你觉得我算得还有点儿准的话，就来我这块做事拿点儿工资，要是不准的话，就别来了，我等会儿给你一块钱，你回家吧，免得你担心跟了个抢车的还是个骗子”。
“你还会算命？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懂的就是多啊”吴留根儿兴奋道:“要是算得准的话，随便你给多少工资，让我吃屎我都吃！”
“吴留根同志，你言重了哦”老大忍不住笑出来了:“不要你吃屎，只要你忠心耿耿的即可，你可以什么都不会，但必须懂我的意思，我要让你做啥，你就要做啥，有时候我不说，你也要知道我要做啥……”
这下吴留根儿被绕晕了。
“你还是先给我算算命吧，你要是骗我的话我也不傻，哪能跟你混？”吴留根儿这下还没彻底晕，这话回得没毛病！
“我帮你算算姻缘吧！”老大故意调整一下语气语速道:“你目前为止没个女将（如皋话:老婆），你想讨个女将为家里留个香火，你现在就想在我这儿拿工资稳当，比你这踏二轮车稳当多了，然后过几年有点儿积蓄了再在我厂里找个女将，你不怕吃苦，人不坏，挺实在，就是脑子里水货太多，容易被别人骗吃骗喝的，结果那些做媒的，也没给你成功介绍到一个女将”
老大口若悬河，吴留根儿兴奋得都要上天了:“石厂长，你算得太准确了！我跟你混，我服你，你说让我做啥就做啥，行么？”
“行！”老大心想，我得再老扎老扎这扣住他的绳子扣儿，可别让他滑掉了:“你说话算不算数？”
“算数的！一定算数，绝对算数！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了，你现在就可以无条件的支使我”吴留根儿兴奋道:“倒是你不许反悔！我这一块钱也不要了，你可不能欺负我是老实人哦”
“放心！我石炳贵一定说话算数！”老大也得让他放个心不是？稍一考虑便道:“今天我驮你的呢！要是我说话不算话的话，你明天早上就可以在我厂门口用大喇叭说我……”
这下，吴留根儿彻底放心了，心道:“石炳贵，堂堂大厂长，管着上千人呢，他就不怕我告诉他厂里的人说他驮我还要给我钱？”
吴留根儿是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放心，越想越神气，越想越有劲儿了……貌似他女将已经到手了的样子！
“我可要行使我的权利啦？！”老大试探道:“两分钟后我们到厂里，我给你一个名单，上面有地址，你帮我把这六个人叫过来，两个小时内到厂里开会，你能行不？十点半之前必须开会，记住了”。
“保证完成任务！”吴留根儿开心道:“我一个小时差不多了哦，你忘了我干什么的喽？蹬脚踏车我最快了哦”
话外音旁白:那时候，没有几家有电话的，哪怕是厂里的干部也没有，全村也只有村委会有一部而已，一个厂也就一部，离开固定电话就联系不到人了哦。
话说吴留根儿兴奋地拿着名单看了看，心道:最近的是吴阿龙，两分钟就到了，我让他帮我分担一下，大不了他找两个，我找三个，一小时也就全部到齐了啊，说干就干，我请阿龙哥明天吃早茶不就行了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那边儿阿龙哥被吴留根儿怂恿了去叫人开会，他也知道不会平白无故地有个人带着厂长签名的名单开玩笑，便要了两个最远的，与吴留根儿兵分两路各自去了。
这边老大在办公室里拟订议题，斟酌近几天的议事日程。他必须在各就各位后精准地布置作业，落实生产任务，集中力量营销公关，技术攻关，组织资金保供促产，敲定售后服务团队。必须高度紧张的时间段，老大完全忘记了中午饭也没吃。
差不多九点半多点儿，吴留根儿已经一脚杀到食堂，大呼小叫地安排食堂加班做夜伙儿给与会领导们吃！
“石厂长，您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全部完成了”吴留根儿骄傲地大声汇报:“我没让您失望吧？”
“啥？你就用了一个小时？”老大疑惑道:“人呢？”
“人？”吴留根儿神秘道:“快了，一下子到齐，保证您说的十点半之前全部到齐”
“石厂长”这时候阿龙哥也回来了。
“阿龙，你是第一个到的”老大满意道。
“没第二个了”阿龙故弄玄虚道。
“啥？吴留根儿不是说十点半之前一起到？”
“吴留根儿已经把大家约到食堂开会了，说是十点之前必须到食堂”阿龙透了点儿。
“哦，我说呢！”老大恍然大悟:“还真的饿了呢，那就到食堂开会”，心道: 这个吴留根儿，有点儿意思！说罢便带头下楼去食堂了。
三下五除二，几张餐桌拼成了一个长方形会议桌，热腾腾的饭菜一会儿就端到了九个位置，吴留根儿立马开干，这样子如同“饿牢里放出来的，短短三分钟，风卷残云”，这才发现老大还在对着文件沉思: 难道石厂长不饿？
“石厂长，我倒先吃了，不好意思，我饿了”吴留根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吃你吃，别客气”老大头都没抬，只见他轻轻摆摆手，意思是不要打扰他，又补充道:“饭不够自己去窗口垫饭”。
“饭不够自己去窗口垫饭？”吴留根儿暗暗疑惑道:早说嘛！我还以为定量的呢，不是听人说城里人在厂里上班都是定量供应的？合着这个厂比定量还客气？
“啪……”一声清脆的拍大腿在空荡荡的食堂里久久回响，把阿龙哥吓了一大跳，老大微微一怔，竟然也被惊到了，吴留根儿兴奋地一拍大腿就快速冲到窗口垫饭了。
只见他吴留根儿，空口白饭，这下都不用三下五除二了，几大口见底了，阿龙哥本倒是想着把自己的这一份儿推给他，让他吃，自己也不饿的呢，结果慢了半拍:“吴哥，你这么急干嘛？我这份也给你”阿龙把自己的一份推向吴留根儿。吴留根儿愣了一下:“你不吃？那我不客气了”说罢又风卷残云了。
这时候，食堂里陆陆续续到了仓库的胡婶儿，营销科的任建明，技术科的傅总工，财务科的邱会计，精工车间的韩主任，总装车间的钱主任，不等石厂长发话，吴留根儿像自己家请客一样主动招呼大家先吃饭，后开会:“十点半准时开会，大家不要打扰石厂长，我吃过了，阿龙不饿，你们赶紧吃……”
阿龙哥心里感慨道:“这个吴留根儿，敢情这是厂里的元老？怪不得呢！这情商简直绝了……”
十点半还有两分钟到，吴留根儿看着钱主任和邱会计还没吃完，直接道:“大家不要吃了，赶紧把各自餐具送到窗口，拿出纸和笔，准备开会……”
几个各部门的负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计他们心里都在疑惑: 这家伙是谁啊？当我们是他的学生？老大都还没吃呢，你……再看看老大也不做声，也就没脾气了，只能照办，还能咋的？
“今儿个这么晚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是事出紧急”老大掐准了时间道:“首先，我介绍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吴留根儿同志，大家欢迎”，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象征性的附和了老大。
“这位是唐阿龙同志，大家欢迎”这时候掌声明显强烈了起来。
“我这次出差几天，虚心接受了几个重要客户的建议，任建明同志你明天早上把这些建议下发到各基层单位，让他们自己拿出对应的整改方案。傅总工你把这些方案全部汇总审核一下，拿出你的处理意见交给我，韩主任你要先根据客户提供的工件水印标记调查一下，务必查到我这些客户提供的资料上的加工精度公差问题出在哪块，整合出优秀的团队为精加工把关，精度要求高的工件不要放给技术上不够格的同志，哪怕耽误些时间也要首先确保质量”。“钱主任有段时间没在班了，无论如何你这段时间必须在班，把我的临时休息室腾出来给钱主任暂时居住”，话音未落吴留根儿兴奋道:“知道了石厂长！”
这个时候，吴留根儿兴奋，众人疑惑，阿龙哥也疑惑，老大却没否认……
老大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留根儿，继续道:“钱主任你就和吴留根同志对接起居室吧，你不在班的这段时间，有些暂时无法鉴定的到底是总装问题，还是精加工或淬火问题，就由你来调查，形成书面报告交给傅总工。”钱主任点了点头。
“关于仓库的问题，我们要建立质量追溯机制，细化好分门别类的各单位的加工件流转签收制度，不允许再出现因为保管问题导致的无法追责的现象”，胡婶儿诚惶诚恐道:“老大说得对，我支持老大，不过，我一个女人家，这么多工件，之前阿龙哥来送外放加工件，我都是逮着机会免费支使人家小孩子搬运归类的，现在都乱套了，容易把一般要求的并非大师傅们加工的零件，发到高要求的运转节点上去，您看看能不能增加一个壮劳力？”
话音未落，吴留根儿又抢道:“这个问题我来解决，我有的是力气！”
老大满意的点点头道:“关于财务科，我们必须在星期六确保星期日的提前打款量，哪怕是打定节假日，都要提前拿出预见性方案，不要等人家不发货了催款，知道吗？”邱会计没做声，点了点头。
“我们厂已经到了历史上最繁忙的时间段，可以预见我们厂明年的产值将会翻一翻，计划利润应该不低于原先利润比率的百分之九十，大家有没有信心？”老大雄赳赳气昂昂道。
“有！”异口同声的干净利落，同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有些个现实问题，大家发现了没有？”老大忽然考起了大家:“不妨各抒己见吧”。
“老大，我个人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能够为大家做些什么促进的工作，不过，根据刚刚的会议精神，阿龙我想发表一些个人意见，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
“首先，阿龙想建议厂办成立安全生产科，负责安全生产条例的制订和培训工人以及后续督察，防患于未然。其次就是在厂党委办的领导下成立工会，充分发掘各基本生产要素的内在潜力，同时也确保他们的主动积极性能够持久。再次就是成立机电设备科，专人负责机电设备的采购、运行维护、各机床设备的加工精度调研、可能存在的各机床设备的延伸的加工能力开发应用、新材料研发和实验数据分析汇总。最后一条就是我们的饭碗，我们要确保工人师傅们可以与我们的领导同志同饭同食，坚决不搞特殊化，食堂必须整洁高效，不允许浪费一粒大米，关于这一点，我再细化一下～我们食堂打饭的阿姨人手不够，可以直接采用自助餐模式，大家自己想吃啥，除了荤菜每人不可以突破两份，素菜每人不可突破三份，米饭管饱，自己拿餐具自己打自己吃，吃完自己洗，自己保管，食堂提供量勺儿，大家自觉遵守规则”。
约莫寂静了十秒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
敢情大家都被我一番所谓的建议震撼了呀，我还以为有人要提出反对意见呢，阿龙心道 : 我必须一炮打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否则就不是我唐阿龙了！
“我支持，我支持阿龙哥”都没等老大开口，性子急的吴留根儿又抢道:“老大，不石厂长，您支持不？”
“这下，大家都多少领略了点儿这两个新人了吧？！”这个时候老大缓缓站起来开怀得意道:“你们在前方战场负责冲锋陷阵，我们在后方确保你们，还有什么疑虑？现在大家都畅所欲言了，那就都把各自的想法和能够接受多少程度的考验，自己写出来交给唐阿龙同志吧”。
“阿龙你过几天要形成书面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我们再和大家在会上交流探讨，确定没啥问题了，就全面执行！”
“老大，我的事儿？”钱主任有些不合时宜的道:“你看……”
石厂长脸色微微一沉，那双眼睛会说话的中略显凌厉起来，他轻轻地朝着阿龙的方向挑了挑头，示意他不要在这个场合说不该说的话，有事儿会后找阿龙，这个暗示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免得众人心中一秉: 老大啥时候下得的这两手暗棋啊？……
老大这才想起自己的饭菜还没动过，早已经一点儿热气儿也没了……
第二天早上，各车间、科室都掀起了讨论热潮，有的说这是厂子里的大革命，有的说厂子要发大财，有的说老大野心大，有的说穷折腾和啥，还有的说老大把人事任免大权也交给了唐阿龙，总之是说啥的都有……
三天后，各车间、科室、仓库都把初步的整改方案和拟执行计划送到了傅总工处，老大通知阿龙和参与了讨论，傅总工到底是总工程师，一点儿不含糊，处处细节处理得老大十分满意。讨论会结束时，老大道:“阿龙你留下……”
“老大您吩咐！”阿龙哥心里想:怕不是钱主任的事儿吧？
果不其然，老大用征询的目光道: “钱主任的事儿，你怎么看？”
“老大，我是个新人”阿龙试探着回答:“按理来说，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阿龙哥随即仔细研判着老大的反应，眼看着老大未置可否，进而小心翼翼地道:“假如有相对完美的解决方案的话，我想可以一试”。
老大心道:你呀，小小年纪，步步为营，倒也知道不想得罪人啊，难得，难得！不过，做大事者就不应该拘泥于小节，还是要多多历练历练啊。
“阿龙，你直话直说，不要有顾虑，这儿没外人”老大可能感觉到自己给阿龙的印象相对古板且不太亲和，也就补充道:“给你那条群英会还有吗？”
阿龙心道: 哦，老大在提醒我不要有顾虑，关于上次给我香烟不就是拿我没当外人嘛！那我还畏首畏尾的？没必要啦:“老大，我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
“你说！”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可以考虑何大师傅副主任职务，不过原先曹大拿主任的权责不变，何大师傅履行钱主任的原先权责，并直接对钱主任负责，名义上何大师傅也是副主任职务，工资调一级与曹大拿持平。关于钱主任这块，因为他身体不好，除了总领总装车间的行政管理之外，就暂时代理工会主席一职，新成立的机电设备科由韩主任兼职，工资再上调一级，假如韩主任忙不过来的话，就由韩主任自己推举一个人担任机电设备科科长职务，工资可以与韩主任同级，不过要同时兼任安全科科长。食堂和仓库、财务科暂时不变，热锻车间反正也就戴二宝一个人，因为确实辛苦，建议调一级工资，同时对热锻车间的工作环境适当整改提升，不然可能戴二宝早晚也要撂挑子啊，有空了时，我协同吴留根儿也会去热段车间和仓库帮帮忙，这样可以节约一些人力成本。另外建议成立总务科或秘书处，由刘秘书担任正职，吴留根儿担任副职，我任科员……，门卫和厂区卫生由三个年纪轻一些的男同志倒班儿，各领八小时，全年无休，可以临时报请替班儿轮休，各科室卫生由各科室自己做，关于营销部这一块，任厂长可能需要招贤纳士，扩充营销队伍，这样可以以销促产。建议在重工业城市设立总经销处，免费铺货，物流这一块暂时划归总务处或秘书处管辖。每天营收直接计入总厂财务报表，总经销或小型经销商根据业绩提百分之三到五的点儿，基本工资为当前一线工人平均工资的三分之一……”
阿龙哥一口气就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阿龙，果然没看错你！”老大欣慰地肯定道:“你把这些个建议形成书面材料吧，我签个字，三天后也就是星期日的下午，你召集大家通个气，宣布一下，然后后续跟进督察就由你全权负责。”
“老大，我写了个草稿纸在口袋里，您看看”阿龙哥连忙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信笺纸:“写得不好，请您批评指正”。
只见老大看都没看，直接大手一挥而就，在几张皱巴巴的信笺纸上各自写下了龙飞凤舞的“石炳贵同意”五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