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于我和我的好朋友的故事。
距离上次和她微信已经两个月了。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
“克斯啊,我要走了”
我正在跟着屏幕做天鹅臂,这套动作对改善猥琐背,显锁骨很有效,我已经做了一个月了,练一次,就开心一点。
“我要回去了,快开学了”
练天鹅臂真的很累,点开弹出来的讯息提示是个偷懒的机会,要是平时,我会告诉自己
“上天都要我休息一小会儿!”
然后耷拉下手看讯息。但是这次,我没有点开,我不敢点开,因为我不敢回。
她是我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小学一直至今。
初中我住校,她回家。每个周五,她跑来我教室等我一起回家,我真的很喜欢她在外面静静地等我,好像我是一个值得等的人,好像这样别人就会羡慕我。
每个周五下午是周测,心里总记挂着等下喝哪家店的奶茶呢?喝奶盖还是奶茶呢?不知道有没有新品呢...
所以即使恨透了学校在那么美好的周五安排考试,但是还是好期待好期待放学后校门外的奶茶,还有我们俩一见面不约而同地说起那句“考试时我的心里都是奶茶!”后的相视一笑。
有一段时间我回家住,天天等公交,她的站点和我的站点相邻。早上她爸爸送她上学,路过我的站点总是把我载上,周遭都是艳羡的目光。下午去学校,总是要张望哪一路公交上有向我喜出望外挥手的她,即使再多人,也要拼命地挤上去,穿到她旁边。
我们约好要上同一所高中。后来那个暑假她就消失了。
开学那天,我搭扒着眼,试图从一千多份里试图找到她的名字。未果。
那个高中生活的第一个周五,在公交车上,差点就挤出了眼泪。
再一次联系,已经是开学后两个月。她说她搬家了,换了学校读国际班,要准备出国了。
高一的校运会,她特地跑来学校找我。我说这里回家的公交车超级挤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噢。
“有你在,怕什么。”她轻松地说,调皮地挑了一下眉。
旁边的我,鼻尖很酸很酸,使劲憋住眼眶里的打转的水滴。
我很害怕新环境,恐惧社交,不适应人多的地方。刚刚开学那段时间,每零点一秒,都能落下倾盆大泪,孤独,冷清,惊慌。因为她不在身边。
后来,她就出国了。温哥华,温带雨林气候,全年温和,地理老师说。那是一座有她的城市,地理课上,我总是看着那个沿海小岸发呆。隔海相望,还是世界上最大的一片海洋,太平洋。
高中里我愈发地自卑,优秀的人很多,好看的人很多,有趣的人也很多。但我是不优秀不好看不有趣的人。
她给我寄卡片。邮寄了一箱零食到我学校。每次回国一下飞机就给我发信息。写一篇长长的游记配上游客照。
每一次每一次都会想哭。
她是我一直想成为的女孩。家庭和谐,和家人关系亲昵,偶尔会和妹妹争点小醋,喜欢妈妈只带她一个人逛街。上学前,爷爷往她书包里塞牛奶。总是无论周末还是上学日都五点起床和妹妹运动后再上学,爸爸总爱拍她们运动的样子。
她是气质型女生,身材高挑笔直,正如她的名字,亭亭玉立。言谈举止,每一笑每一瞥,无不透露着优良的家庭素养和从小培育的艺术气息。
美好。我对她说,你真美好。
但其实还有一句我没有说出口:你的美好让我感到自卑。
自尊是世界上最龌蹉的东西吧。表面装作不波澜不惊,心里早已千军万马踏过溅起尘灰。
现在两年过去了。
再一次联系,我问了她好多好多国外的事,越问,我越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窥窃他人的生活。像个土鳖,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拇指在屏幕上,不知道该拼出什么句子,才显得不那么好奇与羡慕。
当我还在犹豫畏缩想着这时候屏幕那边的她会是怎么想我时,她说: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在外面发生太多事,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龌蹉,心里暗暗打量揣测对方,那一刻,我讨厌死自己了。讨厌自己这么细致保护着那么多疑易碎的玻璃心,试图不让它受到一点伤害。而实际上,周围都是分享爱的人。
我一直犹豫着如何回复她的告别。自从上一次她邀请我和她一起旅游,我拒绝了她,并告诉她,我很自卑,尤其当站在她的身边时,后来我们再也没联系过了。她很少发朋友圈,以往每条我必评论。但是自从心底的酸水倒出来后,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然后划过。再没有勇气了,自卑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是,她又主动找我了,而且是告别,我没有理由不说再见。然而自卑的小鬼又出来闹腾,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万一,她已经在机场了呢,万一就要登机了呢?不行我一定要杀掉这个小人,用高高兴兴的口吻和她say goodbye
于是。
我也要离开家去上大学了。又是一个新的人生阶段。
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我们并不希望改掉缺点,只是希望受到怜悯与鼓励。
那一次吐露自卑,是浑身解数憋出的勇气,才得以说出。我太害怕失去这个好朋友,所以我要告诉她我的小世界。因为我知道,即使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会想着我的人,也一定会了解我。
往后,我不需要怜悯与鼓励。我告诉自己,自卑就是懦弱。而能够改变自己,才是真正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