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个国王很讨厌老年人,下令60岁以上的老人必须要扔到山里去。
有一个月夜,一位男子背着老母向山里走去,一路上老母亲不断的“叭哒叭哒”的折树枝。到了山上,男子不舍的打算离开时,母亲对他说:我一路折了树枝做标记,你回去沿着树枝找就好了,别迷了路。
这个故事发生的地方叫姨捨(obasute,姨舍),今天要去。
从直江津出发去姨捨,近路只要从长野换乘一次,2小时就可以到(下图红线)。但是这条线经过我之前去过的上杉谦信的城堡所在的春日山车站。这次的旅行是单程票,同一个车站不经过第二次,宁愿绕路,也不能重复。于是换乘3次,5个多小时,车费也多花了4000多日元(200块人民币左右)。费时费力费钱,想想都是脑袋进水。
之前从北海道到直江津的车票已经用完,这张绿色的通票,跟我走了16天。票上的每个地方,对正常人来说可能只是个地名,但对我,却是每一张面孔。稚内旅馆的大妈,名寄的大学教授,上川旅馆的老太太,旧白泷车站的学生,富良野的79岁的老大爷。。。。。。
新买的车票,直江津去第一个换乘点系鱼川,是地方铁路,不是国铁JR,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外国人,还是日本人,所有的最长单程票行程里,这条线路都没有包括,我是第一次走。
下到月台,看到要乘的列车,顿时眼前一亮。鲜艳的山茶、翠绿的油菜花、紫色的铃兰,这哪是列车,简直就是件艺术品。
车一路向南,满车是上学的学生,女学生们身着校服,露着雪白的腿,叽叽喳喳的说笑,这里已经不那么冷了。左手是看不到顶的高山,路边的姬川河床露着千姿百态的石头,哗哗的流淌。右手是广阔的日本海,青色的海面。一路山洞很多,海面不时闪现,壮阔无比,附近有个地名叫青海。
到达系鱼川站,换乘到南小谷的车。
沿线是国家地质公园,一边是飞騨山脉,一边是越后山脉,积雪越来越厚,先是2900米的白马雪山露出白色的山尖,然后突然的两边都是雪山。列车不断的爬坡,下坡,转弯,雪山慢慢的显现,又慢慢的被黝黑的松林挡住,然后又慢慢的露出脸来。周围尽是海拔3000米左右的山峰,这里被称为“日本的屋脊”“日本的阿尔卑斯山”。
列车经过一个湖面,雪山倒映其中,干净纯洁的像长在湖里。
中间有一站上来一位年轻妈妈,抱着一个婴儿,牵着一个2-3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声音很清脆,天真的问这问那,妈妈说给我安静点,不过不听,边上的老太太看着笑,然后开始逗她。车里的人,并不觉得吵闹。
从松本出发后不久,雪山彻底消失,虽说有些遗憾,不过正好吃个便当充饥,休息一下眼睛。木制的便当盒,用芦苇叶包着,里面是当地的土鸡、腌的白萝卜、梅子、胡萝卜、黑豆、鸡蛋卷、蘑菇,还有必不可少的五谷饭。
我曾经在火车上问过邻座的大叔:为什么日本的车站便当是凉的?中国的可都是热的。大叔:因为便当时有鱼虾、鱼子、咸菜之类的。长时间保温食物会不新鲜,而且影响口感。
我:凉的东西,吃起来不会坏肚子吗?
大叔:不会的,放心吃吧。
确实如此,虽然都是凉的,但是吃起来仍然很香。而且这种香味只有自己能尝到,不会影响周围的人。
刚吃完没几分钟,车窗外豁然开朗,山脚下是白色的小建筑,流着一条大河,山脚向上,是一片梯田,姨捨。
车站在山上,无人值守,并不卖票,只是个临时给火车补水的地方,不过风景优美,被评为“日本三大车窗”之一。月台上有个投句箱,很是特别,游客写了俳句,放到这里,好的作品会被评选展出。俳句是类似诗的短小的句子。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日本赏月胜地,所以很多文人墨客这里喝酒写诗,久而久之形成了传统。
往山下走,是个铁道路口,提醒人们过路口要小心来车的漫画,用的是熊猫,看了这样的提示,怎能不停下?
穿过路口,来到一个山坡,视野开阔无比。山下的房子密密麻麻的排着,一条叫千曲川的大河蜿蜒其中,远处高大的冠着山露着白色的山尖,像是悬空的白帽子,再远点看,就是长野盆地,古代叫善光寺平,著名的善光寺就坐落在那里。寺里有一尊唐朝初年造的阿弥陀佛像,虽然只有45厘米高,却是日本最早的如来佛像,1000多年来,一直是皇家寺院。“一生到一次善光寺”,曾是日本人的梦想。
这个山坡,大正天皇作为皇太子的时候曾经来过,现在的皇后也来过。
沿着山坡往下走,有几株百年盛开的梅花,其中一株已有百年。
层层叠叠有梯田,一直排到山顶,当年那位折树技的老太太,就是被儿子背着,一步一步的向上走。
下了梯田,一路两边是各种造型的诗碑,有的爬满了青苔。
穿过诗碑,是一个寺院,长乐寺,很古老的感觉,没想到开山竟然也有1千年,茅草的堂里祭着观音菩萨,大殿里没有亮灯,但是摆满了金色的佛像,并不显得暗。
大堂里并没有人,边上的屋里也没有人。一边摆着各种护身符,还有一个长乐的5个秘诀:
有好朋友,开朗的人;
热情,懂得感恩的人
多看多写的人
爱笑,不忘感动的人
乐从趣生,喜爱旅行的人。
让人觉得惊奇的是,门口一边还摆着大米、苹果出售,4个大的黄金富士苹果也才300日元(16块钱左右),相当的便宜。搞笑的是,边上贴着一张漫画,一个小和尚说道:
照亮你身边的角落。
自己亮了,
身边人也能闪闪发光。
院子里有一棵千年的莲香树,树下立满了几十个俳句的碑,各个年代。
其中一个是500年前的一个晚上,文豪松尾芭蕉来此赏月写的:
弃妇面影现,
今宵,
独与月相伴。
皎洁的月光,不由得想到了山里被丢弃的老太太独自一人在哭,心中无限惆怅。今晚上我也只有月亮作伴。
不过这次没有让老太太再一个人哭,她的儿子看到母亲为他折树枝指路,大为感动,又把她背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