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平淡的生活会接触到很多人，印象里有些人只是蜻蜓点水，有些人畏而远之，有些人不如不见，但有些人奉为挚友！时常时常想起！

一

阳光正好暖和，单这缕缕明媚的挥洒，便是冬节最令人可心的！

偶然，来到卖鸽人家中，只是因为如往常一样想买他自养的肉鸽，电话没联系上，辗转打听到他的住地，在一个初冬的清晨和朋友驱车径直前往！

“哪里买不到鸽子啊？你看你，买个鸽子程序这么复杂？”朋友半玩笑地揶揄着。

“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楚，看看你也许会明白的。”我平静地回复着，脑海闪过与卖鸽人的第一次见面——

我们当地很重视端午节（那时还不是法定节日），按传统习俗出嫁的女儿必须携家带口回娘家送节礼，也算是传承孝道的一种方式吧！节礼可以是生活必需品等物质性的，也有人为图方便直接给RMB的，没有很刻意的规范。同样，娘家父母也会早几天就做好准备，招呼家庭的其他成员，商量个尽可能都有空的时间约定好吃个团圆饭，一般都会选择节前一天或当天，也有外地距家远时间凑不过来的就可以忽略。团圆饭得亏家族中有厨艺的人（有些是父母，有些是兄弟姐妹）好好忙活，可谓“有颜”“有料”，不逊于大过年的团圆饭。很多时候我只是担当美食家的角色，说到这儿，是窃喜还是小羞愧啊？

二

那个端午节，一大早我就来到菜场（当时的超市里还没有很多鱼肉生鲜之类），转悠了两三圈 ，买排骨？牛肉？土鸡？鱼虾？……还是买点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吧！这么熟悉的菜场怎么就没发现啊？四顾搜罗—菜场北边出口的正对面有卖鸽子的。老远就见那个熟脸朝我招招手，示意看看他家的鸽子，鸽笼放在他的小三轮上，不大的鸽笼里四五只鸽子挨挨挤挤，似乎很自在让人挑选，我凑到近前竟没有丝毫惊吓。

“帮我挑两对最好的送节礼，这一只这一只……”我装着很识货的样子。

熟脸打开笼子，一只只捉出来放在另一个盒子里：“你要哪只我就捉哪只，其实这鸽子哪一只都好得很”

“真的么？你这人做生意不地道！”熟脸左边卖鸽子的人一边张罗自己的生意，其时他正蹲在地上为买者打包，一边侧向熟脸，语气平静而有力。

“生意各做各的，我卖鸽子关你事么？”听得出熟脸不甘而些许忿激。

“你不是跟我聊说这些老鸽子是你一个朋友特意要的，用作入药，你在这里等他来拿，鸽子这么老，你卖给人家做家常菜味道差很多啊！要不，你先在我这里挑两对？”他很平和，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顺手递过一笼鸽子给熟脸。

小鸽子不时伸脖扭颈，小圆透光的眼睛滴溜溜转，蓬蓬茸茸的身子，小小的微粉的喙，真想逗逗，捧在手心！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那些年分长的鸽子一眼就分辨的出来！

仿佛就在那一刻，熟脸的愤懑消失殆尽：“老哥，下午我回去挑两对最好的乳鸽送到你家去，谢谢啊！”“都是做生意的，互相方便，也方便别人。不客气！”

提着打包好的鸽子，心满意足，一来礼品比以往多了新意，二来那个陌生的卖鸽人莫名的触动我心角久违的感动，我已经记住了他——

随意的平头，密黑中参杂抢眼白，微长而饱满的脸，肤色均匀，少见皱纹，似乎没有什么沧桑；宽大的浅灰色T恤，在稍瘦的身条上隐着一种范儿。不紧不慢的话语，真诚而毫不掩饰的直言中给人极度的信任和亲切感。

三

真的就有这样一种人，他似乎很了解你，他能在你犯错的第一时间果断直言，貌似不顾及你的感受，其实早已为你想好了处理事情的方法，你无法拒绝对他的信任，也乐于听取建议并乐意得到他的帮助！

在我看来陌生的卖鸽人就是这样。之后我只买他的鸽子，顺便说一下，很多时候都提前预定，他告诉过我，生意太好，而21—23天的小乳鸽味道营养才好些，所以我们双方留了电话方便联系，有时我提前联系他，到时候他总能守约；有时候他也会联系我，主要是预定的客户有时临时取消预约，他就先问问我是否需要，其实他是不愁销路的，可能也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吧！我也介绍不少的人买他的鸽子，算是给他打了广告。一来二去，我们已非常熟，他姓杨，年过花甲，跟我大哥同龄，我就喊他“杨哥”。

四

这是离镇中心很近的村落，掩映的密匝林木似乎远去了冬的寒肃，鸟儿的扑扇翅影，伴随不知所云的歌唱，欣欣闲掠徘徊，又仿佛拉拢与春的亲昵！

这就是“杨哥”的家么？一座在我们当地常见的两层楼房，简洁原色水泥砂石墙看起来还新，窗体铝合金闪亮闪亮的，一楼深褐色高阔的保险门敞开着。车停在家门口左侧一处路边的开阔地，推开车门，微寒的风裹挟着轻盈的薄雾扑面而来，整个人却被太阳如春日般和煦的光芒瞬间拥抱融暖。“村村通”公路环村而造，不到三米宽的水泥路面，虽然稍显粗糙，也还算整洁。

我径直走近屋子，站在门口喊：“杨哥，杨哥”，并没听到应答。“找老杨啊？去南头送东西给人家了，一会儿就回。”路过的村民热心提供信息，“哦，老杨回了。”这位村民朝南头指了指，大声嚷开了“老杨，家里来客了。”“谢谢啊！您去忙吧！”朋友点头微笑致谢。

杨哥还是随性的平头，满脸笑意，靛蓝色的中长呢衣很合体，“欢迎欢迎，进屋喝点热茶！”我们随杨哥进了屋子，地面和内墙楼梯都只是纯水泥灰坯子，也没什么摆设，“这房子刚做半年，先暂时就这样住，到时候再装修装修。”杨哥似乎很会聊天，这一点儿在平常的接触中我并没有感受到。“哦，你们打过电话吧？我手机摔了，儿子说过几天他买一个送给我”听得出杨哥有几分欣慰。

“儿子还蛮孝顺！”“嗯，子女们都讲孝心，逢年过节总会回来看看！”“就您一人在家？”“是的，老伴在儿子那儿带孙子，身体好得很，当然我的身体也好，一天到晚忙得有劲得很，闲不住。”“杨哥，您那叫勤劳，天天锻炼，当然身体好”我们的聊天很畅快，完全是老朋友的节奏。

“近几天有人家有大喜事儿，订了很多鸽子，我这儿都供不够，天冷了，鸽子不容易孵化啊！如果你们急要，我就去跟那家人打个招呼说一说，应该没多大问题的，说好了，再联系给你送去吧！”朋友朝我使眼色，“杨哥这里没看到鸽子啊？”

“我把以前的旧房子改造了一下，专门用来养鸽子，在村子最北头，自己的小饲养，要不，带你们看看？”

“谢谢啊，杨哥！今天上午我还有约，下次时间充足一定来参观！”朋友有些小尴尬。

我立马解围：“既然来了，就在这儿转转！”

“好，带你们看看我家的院子。”

五

穿过长长的厅堂，打开后门，小院灵幻般出现在眼前：满目色彩，在升腾的薄雾中召唤自然的神秘！

看啊，一畦畦浓绿，是当季各品蔬菜，一株株，一束束，有的伸头纳阳，有的俯地成花，浑圆的，俏美的，纤纤的，肥硕的，油亮欲滴的茎叶，精致整齐排列在院中几块胜地，在澄净和暖中恣肆憨灵的性命！

看啊！一地心形鹅黄，是银杏落叶，黄得温情而妩媚，一片片，一堆堆，含羞娇柔错落在园中随处铺陈，微微的寒风掠过，叶儿活泼跳跃在翠翠的菜叶间，轻舞在枯萎的小草上，顿觉呼吸宛然流畅，平添了几分“绿竹入幽径 青萝拂行衣”的田园意境。

杨哥告诉我树比小院年久许多，它生长了十多年！抬头，它好高大，虽然不够有形，但很健壮！淡灰的枝杈，欲欲飘晃着稀疏的鹅黄，印衬瓦蓝天空背景，别有风情！

“这里还留有一个门，”红砖砌成的院墙不算高，间距爬满藤蔓，或干枯或翠色，很自然给人生命之感。杨哥轻轻理了理一处垂蔓，长方门的出入口仿佛在我们眼前打开一个神奇的摄像镜头，竟然是一大片果树！

“好绿啊！”“还好香！”四顾深吸，我和朋友情不自己。

矮墩墩的树干，粗壮健硕，密密匝匝的叶，一簇簇，在薄雾中更显湿翠犹滴，在阳光下灿灿的，竟有蜜蜂环绕，这就是传说中“冬天里的春天”么？生命可以如此的！

我们低着头钻进果林，杨哥给我们手提袋：“摘吧！尝尝！”“那就不客气啊！”，浓绿密匝的叶儿间藏着掖着累累蜜果——橙子！橘子！俯身伸头搜罗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密叶间结满了果实，挤挤挨挨，卿卿我我，眼不暇接，那橙黄艳丽的色彩闪烁在绿荫下，明晃晃的，怪不得作家用《小桔灯》喻言希望和光明。

随手拨橘瓣尝尝，嫩滑漫汁，酸酸甜甜，爽口橘味，舌尖都迷醉了，香啊！甜哪！

“多尝几个不要紧，这可是纯天然的。”杨哥也帮着摘，“拣大的摘啊，多带点儿回去给大家尝尝。”只一会儿功夫，袋子就装满了。

“杨哥，你真能干啦！农家小院什么都有！我们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杨哥，我得去赴约了，谢谢你的橘子，橙子。”

“有时间还来啊，提前打个电话，到时候尝尝我们的农家饭菜。你要的鸽子我会尽快把信息给你，放心。”杨哥一如不变的和善真诚，我们互相别过。

雾散了，明媚的阳光下田园清晰起来，枯藤老树只是岁月的轮换，天容始终芳馨。

朋友一路寒暄：“杨哥这人不错，淳朴，热情，勤快，用现在的话说，那真是正能量满满啊！”

“还嫌我程序复杂不？没白来吧！”我瞟了一眼。

“明白了，明白人！”调侃吐真言。

前些天听杨哥说家里又添丁，他不久要去外地帮忙带孩子，家里的事儿就暂时请湾里人帮忙打理，鸽子养殖也转卖人了，他说有些舍不得，但毕竟养好孩子是最大的事儿，我劝慰他：“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杨哥，我会时常时常想起！愿您尽享天伦，阖家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