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4月去了大理。
非常机缘巧合。本来只是去昆明出差,却恰好多了两天时间,便临时起意,买了高铁票去了大理。
前一晚只睡了三小时,然后动车上又站了两小时,公交上站了一小时,到了大理,放下背包,到洱海、才村又是四个小时——依然是拼命三郎的我。
年轻时候总是在歌里听到关于大理的一切,如今终于见到真容,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却依然让人激动。特别是大理的阳光,好到可以让人原谅一切。
走到洱海,发现湖边已是废墟一片,但看着那些被残垣断壁,我几乎能想象出当年繁华的模样,或许也是因为拆了这么多的楼,散了那么多的人,洱海才能恢复到此时的静谧与干净,鸟鸣涛声中,只有静坐钓鱼的老人,和不知何方传来的笑语。
傍晚的时候,下了雨,在微风细雨中回到客栈,老板坐在前台玩着电脑。我告诉他外面下雨了,他只是笑笑,一点儿也不在意。我又说,明天我退房后能不能把行李寄存一下?他说,当然可以,但他明天可能不在,让我把行李放到后面的库房,把钥匙留在桌上就行了。
忽然想到中午我抵达大理时,在客栈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老板出现,出现时,他也是这样一幅模样,告诉我房间在二楼,如果想洗衣服,可以到另外一座楼的楼顶。当我放下背包下楼时,他又已不见了身影。
仿佛他有他的事情,我也只是他的过客。他的事情或许是阳光和细雨,我的事情只是偶尔来到这里,然后再匆匆离去。
2
确实,我的时间总是这么短暂,我似乎从来没有过所谓的“慢旅行”,我总是贪心地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去看最远的山河。但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的旅行从来不是休息,我要用我有限的生命去看一眼,别人未曾见过的风景。
次日,我起了一大早,顺着苍山大道向远方走去,路上没有一个人,左侧群山亦无声,右边古镇只轻语,好像一切刚刚在阳光里苏醒,有风吹来,鼓起我的衣衫,吹乱我的头发,我停下脚步,站在某个高处望向远方,远方亦是群山,亦是大湖,三座金塔隐隐现现。
仿佛触碰到某种永恒,可心里又深知,哪里有什么永恒?苍山的雪始终遥不可及,洱海的月总是若即若离,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结果,短短地,拥有一段岁月,已是可贵。最终,让人怀念的,还都是那条曾经只身走过的路,以及短暂的风雨同舟的日子,然后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大海无边无际,再一个人踏上陌生的岛屿。
当我回到客栈时,老板果然不在了。我锁好门,把钥匙放到他的桌上,把行李藏到他的库房。然后开始在古镇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走停停,直到下午,我回到客栈,拿走行李,钥匙还在桌上未曾被人动过,而我,离去得,也像从来没有来过。
3
晚上坐火车回到昆明。
五年前,我从尼泊尔回来时,曾在昆明停留过一夜,那时没有来过云南,对昆明的风和四处的花充满了兴奋。如今从大理回来,觉得也不过城市罢了。虽然大理,或许也早就不是十年前的大理,可是当我把一座想象中的古城和我亲身踏足的那座古城进行比对时,出入之外,也有对应。就是那抹阳光,那座山,那片海,那个老板的样子。
回到西安后,已是春深。有阳光,有云,有雨,便开始怀念在云南的那几天,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愿意一直停留在那儿,所谓永恒,或许便是没有季节的更迭,只有阳光、只有晴朗。西安的花开了,没过几日便要败,西安的叶绿了,没有几月便要落。
在真正的永恒面前,一切都不过是过往与无常。
可哪有什么永恒啊,无常即是常,浩浩荡荡的岁月里,我走了又回,一无所获。
面对大河时,无限惭愧,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