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城郊的马路没有灯。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站在路边等车。他面露迷惑,几分焦虑。
不一会,一辆红色空的士开过来,男子扬手呼停,随即开门进入后座,司机几乎没有感觉到重量,只觉一阵轻风卷入。
“城南路89号。”男子轻报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望了望男子。男子穿着藏蓝色的连帽睡衣,此刻戴着帽子,低着头,未能看清模样。
车徐徐前行。男子上车后,车内的空气一度凝固。司机打破寂静:“一般很少人在这里打车,若不是回家必经这路,我也不愿走这里。欸,你是走到这里来的吗?”
男子沉默,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和脚上的拖鞋,显然他也有些迷糊。隔了好一会,他困惑地答:“我也不知道。”
司机对此答案似乎不惊讶:“都说这路挺邪门的,经常会发生一些怪事,看来是真的啊。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男子闻言身体一震,像是被子弹击中,随后摇摇头,答:“不是。”
司机又说:“虽然这是我回家必经路,但我来回走了六年,也没遇上他们说的邪门事。心想大概因为我做人做事无愧于心,鬼神也要绕道走。直至去年我做了一回懦夫,后来遇见的怪事就多了。”
男子陷入深思,不知有无听见司机的话。
司机也不管男子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去年10月12日晚上,我晚班至凌晨2点,也是从这条路回家,喏,就差不多刚才你站的地方,我看见五六个人在路边拉拉扯扯,再开近点,发现一共七个人,其中六个是二十来岁的男人,围着一个长发女孩动手动脚,那女的低着头摇摇晃晃站不稳,似是神志不清。我赶紧停车,摇下车窗,冲他们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那帮男人全都望过来,随后他们小声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朝我冲过来,嘴里喊着:‘别多管闲事!’
“等他跑近了,手里的东西扬起来,我才看清楚那是一把大斧头,斧口有三四十公分长,刀锋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见我被唬住了,那人又凶神恶煞地说;‘滚!不然老子砍死你!’
“不骗你说,那时我真的快吓尿了。那人一看就是没脑的二流子,仗着年轻不怕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那女的也可能和他们一伙的,我何必引火上身。想着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等着,我没骨气地一脚油门离开了。没回头。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司机问男子。
男子依旧静默,不作声。
司机接着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会下车和他们打一架,救走那个女孩。”言及此,司机忏悔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第二天我才从报纸知道,当晚那女孩被轮奸至死……”司机颤抖的声线泄露了他未能解救女孩的深切愧意。
车内又陷入尴尬的沉默。司机注意到后座的男子身体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司机问:“先生,你没事吧?”
男子竟哇地哭了:“我……我……我们……”
司机向他确认:“不会与你相关吧?”
男子嘤嘤地哭。
司机不合时宜地追加:“我说的怪事就是,那晚之后连续五个月的12号晚上,这条路都会发生命案,每月死一个人,至今已经死了五个,好像都是那晚的二流子。你,该不会是鬼吧?”
男子哭得不能自己,声调压抑不住恐惧:“他们都死了……”
男子忽然有所觉悟,冲着驾驶位后背战栗地问:“你究竟是谁?是你杀了他们?”
司机露出冷冽的笑容:“你还不算太蠢。对,他们都是我杀的。”
男子拼命拉扯门把手,想打开车门,可车门早已被反锁。男子尖叫:“你想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司机嗤之以鼻:“你也会害怕吗?因为手里没有斧头?”司机早已认出男子是当晚拿斧头恐吓他那个。
男子转为哀求:“叔叔,你放过我吧。我发誓当晚我只是负责把风,其它的什么都没做。而且当晚你也是路过而已,那个女孩也不会怪你的。”
“不怪我?”司机奇怪地笑着,“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婆路上遇到的事,老婆就惊慌地跟我说,女儿还没回来。不止那天晚上,后来的每一个晚上女儿都没有回来。直至警察局来电,我们才知道女儿在10月12日晚被轮奸至死……你们这帮畜生!”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男子重重地撞在前座靠背。
“下车!”司机怒吼,然后打开车门,把男子扯下来。
男子环视四周,发现这正是当晚女孩发生命案地方。男子垂死挣扎:“杀了我们,你也免不了监狱!”
司机的笑愈发诡异:“人间的法律只对人有限制。如果犯法的不是人又当如何?”
男子大骇:“你……你……”
司机说:“故事还没讲完。那个司机从警察那得知女儿被害,而作为父亲的曾路过也没有施以援手。司机非常内疚,隔一个星期便跳楼自杀了。”
男子跌坐在地,喃喃自语:“你是鬼。”
司机冷笑:“不然你怎会从睡梦中莫名来到这城郊马路。”
说着,司机的手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向男子伸去……
第二天,新闻报道:“昨晚城郊马路又出现一具男尸,全身无伤痕,现场无打斗痕迹,死因不明。法医推断男子因惊吓过度死亡。这已是此地发生的第七宗命案,其中是否有关联?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查明。”
.end.
我是夏初。
是热爱文字的女子,亦是朝九晚五的伏案文职;
信奉书中自有颜如玉,亦信奉走得再远的阅读也终将回归生活;
时常自我警醒:为生活而阅读,不为阅读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