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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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的名字叫做‘出自从前’,它出售的物品由回忆构成,有些对某代人而言平淡无奇,甚至有些低级粗俗的东西。”
“仅仅由于岁月的流逝,它们的状态就发生了变化,一下变得神奇迷人又有点做作可笑。”
2
吉尔是个编剧,一直在写一本小说,小说写的是一个出售回忆的商店。巴黎,流淌的塞纳河,汽车闪烁的转向灯,白天风光旖旎,一到晚上就变得风情万种。2010年,吉尔来到了这里,和他的未婚妻。他爱这座城市,闭上眼想象雨中的巴黎,想象它二十年前的模样。他像个孩子,对伊内兹说:“我在设想,我们结婚后搬来这里住?”
他爱巴黎,这里有艺术家与画家,有音乐家,有作家,有莫奈有高更有菲茨杰拉德有毕加索有海明威。这些名字与当时的风景,已经是历史书上泛黄的一页纸。编剧吉尔,怀有作家梦的吉尔,闭上眼想起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估计也会忍不住露出笑来,他称作“黄金年代”。
晚餐过后,未婚妻追随着大学教授夫妇离去,吉尔晃晃悠悠一个人迷路后,在老房子的台阶上刚坐下。一辆老式汽车驶来,车上的人热情地招呼他上车。吉尔上车而去,来到百年前的巴黎。
3
这个晚上如此的漫长,他与菲茨杰拉德夫妇聊天,听科尔·波特便弹琴边唱歌,和海明威在酒馆里对话。它又是如此的短暂,走出酒馆后还像是在做梦的吉尔回头去找,无人的街上原来原来有间酒馆的位置只是一家干衣店。吉尔念念叨叨,直到第二天还在嘀咕,处于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
追星的少女看见男神转过头来对自己微笑,也不过如此。那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笑,而同样,午夜巴黎这座城市中,一大堆有着熠熠生辉名字的人,在某种意义上,都属于吉尔一个人。
午夜的中心准时敲响,那辆老式的标致车也如约而至,吉尔只需要穿好庄重的衣服,夹着自己的小说去赴约就行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是视频中的一个关键帧,往前是现在,从这往后是过去。
4
幸运的吉尔,却又是不幸的。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对于他来说是黄金年代,十九世纪末叶对于阿德里亚娜来说是黄金年代,今天我们说“民国遗风”不也是怀念过去干净的年代吗?每个人都在抱怨自己所处的年代,满带怨念说着社会低迷官僚黑暗经济衰退人情冷漠,说着有才华的人深巷无人知,无能戏子事天下知。
我们怀念旧时光,旧时光里的人怀想着更久远的岁月,都自以为活在从前会很幸福。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苦恼和隐疾,属于那个时代的人们深有体会,外来的闯入者看到的是浮华表面,仰慕的是飘在表面阳光出来就会蒸发的水雾,那些如今我们奉之若神的人,当年也默默无闻,甚至遭人嫌弃。大浪淘沙,时代是个巨大的容器,各式各样的人在其中交织,发生化学反应,最后为后来人呈上的是一杯澄蓝的绚丽液体。
借用卡夫卡的话,“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所期盼的,所渴求的,那些遥不可及的梦,那些让人生厌的现实,都是当下,都能在自己所在的得到解决。
吉尔一直想找一个能陪自己在雨中的巴黎散步的人,当他离开阿德里亚娜离开未婚妻离开让他难受的环境,离开与自己观点不一的男女,在街上没有方向走着。他遇到了唱片店邂逅的女孩。
她说店里有了新的科尔·波特的唱片,她还说:我不介意被淋湿,实际上,雨中的巴黎更美。吉尔也笑起来。
电影里的雨总是莫名其妙地下起来,这部电影结尾也不例外,一整个晴天,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变脸,雨下起来。舒缓的爵士乐响起,两人在雨中的巴黎、在萨克斯的鸣声中,轻松而又略显羞涩的走着。
这场雨恰到好处,它出现的时间简直不能更妙。
此时便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