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从大四实习回来之后,找得第一个工作就是在一家民办中学,工作辛苦,几乎是两个星期休息一次。那时的她还充满干劲,总是加着班,想让课堂精彩一些,想让自己自信一些。十个晚上的晚自习,她起码有八个晚上待到很晚才回去,几乎主动承包了办公室里每天的烧水、扫地倒垃圾的工作,偶尔会有比她早到学校的教师夸赞她勤劳,但大多数人都默不作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代劳。到学期中的时候,慢慢熟悉她的老师经常让她帮忙看晚自习,那时候一节晚自习一个半小时,她听着别人的请求,从没怀疑过所谓的‘有事’会是幌子。时间一久,同事都知道她是个老好人。
直到学期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些闲言碎语,才明白,她所谓的乐于助人,不但没落到好,反而被人说成是软包子,谁都能来捏一把。更有人说她心机重。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样的人如果是心机重的话,那同龄人中恐怕没几个比她心机浅的了。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行的正坐得端,他们怎么说我不管,做好自己最关键。声音里有些委屈,但很是坚定。
后来实习期结束,她在学校里转了正,性子慢慢沉稳起来,只是偶尔还是会被调皮捣蛋的学生气的跳脚甚至哭鼻子。她对学生尤其用心,把他们当成弟弟妹妹一样对待。很多她后来不带的学生,在学校里或者在外面见了她都亲热的和她打招呼,过圣诞节,带两个班的她在办公室是收到礼物最多的一个。说到这里,她笑的像个吃到了糖而心满意足的孩子,虽然后来那些装着水果的礼物盒都被她送给那些没钱吃饭的同学。被喜欢让她觉得异常满足。
学期结束了,她带的学生进入高三,而她却被留在了原地,去了新高一。新学期开学后的很多日子里,这位喜欢一个人逛操场的软包子老师,身边都有人陪着跑步,一圈一圈,一天一天。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放置在地上,随意改变着长度。那些陪伴的人是她之前带的学生。她安慰那些不想换老师的学生换的老师教学经验更丰富需要好好学习,学生安慰她新来的学弟学妹刚来会比他们这些“混世老油子”听话,甚至还给她传授一些管理调皮学生的方案。从她滔滔不绝的话语中能感觉到她和学生相处尤其和谐融洽,一个学期都是如此。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她来学校的第二年,从任课教师变成了班主任,于软包子而言,这个挑战尤其任重道远,因为她毫无经验。安全、卫生、纪律、学习、家长……一堆事情扑面而来,除了学习抓成绩是她作为任课教师本来就关注的外,其余都是班主任工作的附加,她语气有些沉重,说着这一系列工作如何让她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各种数据和问题又如何让身为电脑渣渣的她焦头烂额。我不禁佩服起她的勇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勇挑重担。
佩服完我不禁开始担心,她的脑回路当班主任,真是让人一言难尽。都说班主任和学生斗智斗勇,斗智估计没希望,至于斗勇,除了踏实工作,还真想不出她能和学生斗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新学期第一个月,班级选班干,安排值日,学生情况摸底,成绩分析……一堆事情已然让她头大。班主任会议上被点名说班级同学的宿舍卫生差,被宿管阿姨记录本做了标记,她脑袋有些懵。好在有其他班主任在献计,总算有了些头目。可是任务布置下去了,学生的完成度比预期中大打折扣,她走在下班路上的时候碰到老教师,都在请教这些问题。她的认真和坚持还是如同工作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努力就可以改变的,想改善卫生状况只能靠学生自觉,暗暗为她紧张了一把。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后面会出现的结果,问了她后来如何。她说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后来呀,我们班的卫生成为整个年级最好的,得优最多的。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里面闪烁着星光,那得意的小模样一改之前的颓丧,让人眼前一亮。她伸了两根手指在我眼前,说她只花了两天时间。我心里的好奇宝宝已经按耐不住,忙追问她怎么做到的。她神秘一笑:那两天,我每半天抽没课的时候去他们宿舍,把他们宿舍的情况都拍下来,有整体有局部,还有个别特写(不禁怀疑拍照杀手会把照片拍成什么样←_←),男生宿舍的有,女生宿舍的也有,在大课间的时候用投影仪放给他们看,班级几乎沸腾起来。男生嫌弃女生,女生嫌弃男生,场面一度失控,笑声惊叫声不断,也是一种变相的“其乐融融”。看完后,说下午还有一次检查,让他们中午回去整改,下午同样会以这种方式放给他们看。到了下午,男生宿舍焕然一新,有些同学甚至没有午休。连班级脾气不太好的、平时不劳动的几位同学,竟然都能蹲在地上用刷子刷阳台的地板,用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W姑娘被他们打动了,下午放投影时点名表扬那些同学,她看到那些同学的眼睛里特别亮特别亮……
我对着W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听着她将后续娓娓道来。她给学生定了目标,完成的有奖励。是零食、笔记本、定制笔……奖励随机而不重复,学生尤其开心。后来的后来,学期结束的时候她们班还是得优最多,宿管阿姨再也没向她反映过宿舍卫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