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旅

(一)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坐火车。

坐在逆着车行方向的硬座,窗外是飞速向前奔逝的铁路护栏、稀疏却不显荒凉的北方草原,高楼向前流走,树木向前流走,远方穿着施工服的工人与农牧民也一闪而过,向前流走了。

让我的记忆也向前流走吧,走到远远的、触及不到的时光。

开学不足一个月,我离开家乡的第一个中秋,就这么翩然而至。那些尚在酝酿中的乡土味儿的伤愁,还未孕育成什么情怀或者眼泪,就这么被冲淡了……我在归家之旅。

高考仿佛是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回忆里泛黄模糊,记忆里那个在学校与家门两点一线、带着天真与稚气的傻学生,不知何时也埋没在庞大的信息流中,未曾寻觅。

如何知,不曾知。人如何才算成长,何时才能成长。短短十天大学生活,我似乎突然长大了十岁。

(二)

开学首先是逃不掉的军训,阳光和疲劳如约而至。汗水顺着脸颊淌进衣襟,脚站到发麻,腿踢到抽筋,但是只要听到那一声“坐!”此时什么苦都是无比甘甜。

感谢我曾遇到这些值得尊敬的教官们。

“就练成这样还想解散?

……那就解散吧。”

“稍息!休息一下。”

“再走一动,走好咱就休息!”

……虽然只记住些终于能休息的口令。

最后阅兵式,二十四个方队将主席台前踏的震天撼地,我们也获得了优秀方队的表扬。男生方队把你们一次次掂上天,我们抢着和你们合影,心里隐约意识到,这是我们和你们最后狂欢的机会。

军训在半个月后结束了,迎着九月初的秋意与夏末余韵。离别的那一天,不算晴不算阴,空中飘着绵绵小雨,不大,微凉,如羽毛飘落心头,轻柔涤荡开一圈圈酸涩的涟漪。

歇一天之后就是正式开始上课,课本还没发下来,我就抑制不住好奇心反复徘徊在二手书摊围观翻阅。那时候的我,依旧稚嫩,天天早起晚归的军训生活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大学与中学的差距,都是一样的单调而与世隔绝。

或许直到上课的那一天,我才算真正脱离过去,走入大学生活。

(三)

军训期间网上流传着这样一条说说,“为什么军训要在选课之前,为了让我们以军人的意志去抢课!”

抢课那天,中午十二点半开始抢课时间,十一点多系统就宣布崩溃,此时的我正与室友撑伞在雨中等待“学长的火炬”去领免费的二手书……等了一个多小时,队伍从公寓门口排到操场,等到书后几乎是跑到寝室上校内网。

然后就悲剧了。系统一直在崩溃中,我们蜷缩在隔壁寝的床板上,三台笔电刷着同一个页面,荧光屏映出三张无奈焦躁的脸,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失。

选课分三步,进入本科教学平台,进入登录页面,进入选课页面。

我们吃着简易零食组成的午餐,数着谁到了第几步,有多少拉仇恨的人已经选上了课。从十二点半刷到四点半,中间有两三次系统修复成功,短短几秒内,有人已经成功选课,有人咬牙懊悔……无论如何,它很快就又处于崩溃中。

选完所有课的那一刻,我仿佛经历了又一次高考,心力交瘁,死不安详。

好在努力不曾白费。

这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抢课是比选课更持久更激烈的战争。

(直到今天,我也不曾抢到一个好座位,在就此不提抢座了)

(三)

大学的课少,上午一节,下午一节,一节更比六节强。每堂课信誓旦旦要认真听课,熬过半就变成一脸懵逼,手上抄着笔记,脑里刷着弹幕,不外如是。

大一只有数学英语计算机,最爱的是英语,最懵逼的是计算机,第一堂计算机课,我背了一节课英文单词――都是老师逼我的。

课外时间,基本都给了手机和社团。工大一百多个社团,招新那天,名副其实的百团大战。

于是又有说说,“招新时学长学姐态度是这样的‘皇上,看臣妾一眼吧’,面试时学长学姐的态度是这样的‘本宫到要看看你这贱婢有什么本事’”

玩high了的我,从早八点奔波于各个社团面试,学姐劝勉我加两个就好,然后我报了六个。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走完。

aiesec的面试在一区,熬夜联系了小天使吴学长给我带路,又打车回来参加班会竞选班委,身心俱疲,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好在同学们很善良(或许是被我吓到),没有人跟我争心理委员的职位。

这是我好运的开端,面试的社团一个个发来一试通过去二试的短信,发来二试通过进入社团的祝贺,删删减减,推掉梦寐以求的校会外联的面试,最后选择留在hica,陪着闺蜜在部活浪。

有很多社团是我一直想加的,可惜精力有限,还得学习,忍痛放弃了很多社团(对一个选择恐惧症来说真是生不如死),像是剑道、书法、街舞、动漫……印象最深刻的社团,应该是新基了,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想过报名,是一个在aiesec面试时认识的航院同学帮我带了张报名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总要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我来了场说报就报的面试。

报了新基主持人部。此前,我只在语文课前三分钟读过两次文章,作文课念过两次作文,无主持朗诵经历,甚至无在很多人面前主动大声说话的经历。

天知道当时我咋这么想不开,竟然去报主持人。或许,想要挑战,想要突破,正是我成长的第一步?

去一试时,学长学姐在台下专心吃饭,我站在台上,尴尬地念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念什么的自我介绍。然后就被善良的学姐糊里糊涂过了一试。(被学姐送了一个肉松卷)

感觉不会有什么更尴尬的了。经历过这个,其余社团面试我再也没有紧张尴尬过,这其实很像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却又更积极,大概这就是所谓年轻人的冲劲儿。

被这种冲劲儿充斥,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我觉得自己无所畏惧,无所不能,不想闲下来,想不停不停不停去挑战去突破,去变成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意料之中,二试失败了。也是意料之外,对于突然如此充满勇气走下去的自己,晚上跟妈妈视频的时候,回忆起来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一种又欣慰,又怅然若失的心脏战栗。

(四)

生活就这样步入正轨,学习,社团……

与从前又相似又不相似,因为本质的自己已面目全非。

然后,这个中秋,在无论向前还是向后的人生里,终究是特殊的。

正常起床,洗了一上午衣服。本来因为攒了太多衣服,图方便用洗衣液而非洗衣皂,结果因为强迫症怕洗衣液洗不干净清水冲了四遍orz。中午老舅接我去车站,坐上公交却发现没有带身份证……好在没有走远,下车回寝室去取。

不知道要带身份证坐火车的我,得到了累die的血的教训orz

还没完事儿,到车站之后发现学生卡不能用来买车票,去退票又改签……折腾到车上时,已经快四点了。

终于坐在火车上,给老舅和父母发去消息,也总算能静下来歇息,望着窗外向前流去的人事,记忆也回溯到我来哈尔滨的那天――于是有了这文章。

文章写到这里已步入尾声,我的行程也即将抵达终点。

此篇仅为尽情抛洒我的文艺情怀,话语不乏繁冗啰嗦,算是个有些文艺的日记吧。

车已入站,宣告这初次独自出行的旅途终极。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愿我所爱之人皆能达成所愿,平安健康。

也愿我旅途平安。

祝天下人中秋快乐,千里共婵娟。

彼时明月,你我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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