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化学·动物 |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徐来

2017-10-06

世界好大，奇妙的事情每天都有，我们一起去发现吧！

演化学·动物 |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 暖爸型转述师 | ：金北平

徐来

咱们专栏上线以来，很多用户通过各种方式，向我提了许多问题，有些问题，比较简单，我平时看大家评论的时候，就顺手回答了。有些问题，稍微复杂一些，需要多说几句，我就放在周末的问答环节里，用自己口述的方式来给大家解答。但是有一个问题，它的出现频率非常高，同时，这个问题一两句又不说太清楚——这个问题，就是今天咱们要说的问题，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问题其实蛮有意思的。答案虽然很简单，但是解释起来有点儿费事。我今天跟你好好说一说。

从字面的意义上分析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我先钻个空子。如果讲字面意义上的答案，肯定是先有蛋。你看，这个问题的对比其实很清楚，是鸡和蛋来比，但没说是不是鸡蛋。鸡我们知道，就是咕咕叫的鸡；蛋呢，蛋就多了，我们平时会吃鸡蛋、鸭蛋、鹌鹑蛋。这都属于鸟类的蛋。可是，会下蛋的不只是鸟类，爬行动物也会下蛋，乌龟、鳄鱼都下蛋，连恐龙都有恐龙蛋。如果我们把爬行动物的蛋都算上的话，那肯定是先有蛋了。

鸡的出现，其实比较晚。我们平时说的鸡，就是狭义的家鸡。家鸡是世界上目前活着的数量最多的一个种类的动物，有大概250亿只。注意，我说的是一种动物。你要说老鼠，老鼠有很多种；鱼呢？鱼的种类就更多了。如果讲单一物种，就是鸡最多。但是鸡的历史只有1万年。

这个时间显然没有办法跟蛋进行比较，所以我们得把跟鸡比较接近的动物都算上。家鸡这个动物，在分类学里是在原鸡属里，原鸡，就是原先状态的鸡。这个属被分在雉科里，我们说的雉鸡的“雉”就是鸡。再大一点儿是鸡形目——算上鸡形目的起源，距离现在也不过只有8500万年，比恐龙灭绝的时间稍微早一点儿。实际上，即使我们把整个鸟类的历史都算上，也不过是1.6亿年。看起来很长是吧，但是在蛋的面前，这个数字不值一提。

咱们现在说的蛋，大白话叫蛋。用生物学的术语叫“羊膜卵” 。我们现在已知的羊膜卵，大概有3.4亿年的历史。已知的最早的羊膜动物，是一种古代的蜥蜴，它生活在3亿多年前。

所以你看，从这个角度上分析，肯定是先有蛋。

图片来源：wiki

羊膜卵中的小龟。图片来源：wiki

从进化的意义上分析

当然，你也听出来了哈，刚才那个论证方式明显是在作弊。因为题目里虽然没有明确地说是什么蛋，可拿来比较的肯定还是鸡和鸡蛋。

其实，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已经被讨论了两千多年了。古希腊最厉害的大学问家亚里士多德就分析过。他觉得，所有的物种都是一成不变的，人是这样，鸟也是这样，所以根本不存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它们都是自古以来就一直都有的。

亚里士多德这个说法，在后来的两千年里，都是一个法则，大家都照着他说的来。但这个法则有个问题。这个问题当时的人们意识不到，但我们现在却很清楚，那就是，不管鸟也好，鸡也好，都不是恒定不变的，它们都会进化。

生物的进化过程是连续的，自然界并不会去规定一个时刻，然后说，这一刻之后算是鸡，这一刻之前就不是鸡。

那从进化的角度来说，岂不是没有办法判定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了？其实方法还是有的，而且，结论还是先有蛋。

在漫长的生命进化史上，从一个物种进化到另外一个物种需要不断地积累遗传物质的突变 。这种突变，主要出现在繁殖的过程中。父母双方把自己的遗传物质各拿出一半儿，一个是父本，一个是母本，然后父本和母本一拼，就组成了新的完整的遗传物质，传给了后代。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突然发生的变化，也就是突变，这些变化，也会传给后代。这意味着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蛋如果已经成型，那么它孵出来的鸡还是还是原来意义上的那个鸡，但这个鸡再生蛋，却可能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那个蛋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要规定一个时间点，说这个点之前它们不是鸡，这个点之后它们就是鸡了，那么这个点，不太可能出现在蛋生鸡的这个过程中，几乎只可能出现在鸡生蛋的过程中。

所以，还是先有蛋。

(左)公鸡和母鸡(右)。图片来源：wiki

鸡蛋。图片来源：wiki

结论：鸡和蛋同时出现

你可能会说，你刚才说的那段，也作弊了。只是这次作弊有一点点专业性。所以，我再继续跟你好好解释一下。

按照上面的方法来论证，鸡这个物种的界限是使用个体来标注的，我假设了存在“第一只鸡”，然后讨论了它的情况。不过，这个讨论方法是不对的， 在生物学上，鸡是一个物种，而物种是用群体来定义的，你没有办法用一个具体的个体来定义它 。所以，当一个生物学家说，某个物种发生了改变的时候，他的意思并不是这个物种当中某一个个体发生了变化，而是整个物种的遗传物质在整体上发生的变化。

当然，在生命的进化史上可能会出现一些很极端的情况，比如，一个物种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只留下了少数个体，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就有可能对后来的族群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实际上，在我们人类的演化过程中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最少的时候，人类的数量曾经下降到只有两三千人。不过，这样的情况都比较特殊，一般都不在讨论之列。

所以，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是：鸡和蛋一起有的。

在从不是鸡的动物变成鸡的宏大过程中，物种的具体个体其实是无法被关注到的。我们无法区分蛋和鸡究竟哪一个更早出现。就像一群人从你身边跑过，你无法回答“这一群人路过你身边时是先迈的左脚，还是先迈的右脚”一样。

还记得我前面说过的古希腊大学问家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吗？他认为，根本不存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它们都是自古以来一直都有的。虽然他的论证方式是错的，但结论，巧了，被他蒙对了。

博物学家养成记

好，今天我们的专栏解答了一个本意有点搞笑，但其实非常严肃的问题，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科学层面的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有时候科学事实就是这样的一丝不苟，即使说了跟没说一样，也要花大力气去研究。

今天，你可以把这个千古难题的答案，讲给你的家人和朋友们听。记住，不要先讲结论，而是把论证过程也分享给他们。   

今天我们学习了3个知识点：

我们现在所说广义的蛋，也就是羊膜卵，出现在至少3.4亿年前。而鸡出现得则非常的晚，狭义的鸡只有1万年的历史，广义的鸡也才不到1亿年，即使是把所有鸟类都包含在内，历史也只有1.6亿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蛋比鸡先出现；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说，物种的更迭是基因突变的结果。繁殖过程会积累较多的基因突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鸡，更可能是在繁殖的过程中出现的，而不是产卵的过程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蛋依然比鸡先出现；

物种讨论的是种群，而不是种群中的个体。所以从个体的角度来讨论物种的进化是没有意义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蛋和鸡必然是同时产生的，它们不存在先后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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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来

今天，是博物学陪伴你的第 178 天，恭喜你，又收集了一个新知识！下一期我们继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