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行行拉着欧阳疾步向府里走着,欧阳还拿着一壶小酒,摇着他那素折扇不紧不慢,走到门口时,府里人说:“小姐可算回来了,今日六皇子来了。”
“钰哥哥来了呀,哪儿呢哪儿呢?”重行行放下欧阳的袖子,听到六皇子就打断道。
“等了半晌,没等到小姐,本来老爷留着吃晚宴,只是宫中急召便回去了,刚走没多久呢。”
“哼,都怪你,路上吃吃喝喝的耽误脚程。”重行行拍打着欧阳。
“我去和钰哥哥说句话,马上就回来,欧阳哥哥先和父亲吃着,莫要特地等我。”
她骑上马朝着宫里奔去,幸好在宫门口不远处赶上了李钰。
“钰哥哥,钰哥哥。”
“这么晚了才回来,下次得注意安全,记得早归。”
“无妨无妨,有欧阳兄陪着我呢,哦对了他就是那天市集上救我的那个人,武艺高强,保准我受不到什么伤害。”她好多天没见着李钰了,有好多话想说的。
“我在府里听闻了,这样便好,父皇急召,我可耽误不得了,日后空了再去拜会。”
“不要紧,你自是忙你的,只是后天晚上的乞巧节,我会在北街的桥上等你,可要赴约而来。”
“我定会前去,如若有事,我也会遣临风去通知你。”
临风是李钰的贴身侍卫,自幼便陪在身边,颇得李钰信赖,也与重行行相熟,三人无话不谈。
重行行回了府,见欧阳和父亲真的不等她就吃上了,还在那里谈笑风生,好不惬意。重相可是好久没那样对自己笑过了,女儿家就是爱口是心非,便无端的生起了气。
“唉,如今有了欧阳哥哥,可见是父亲越来越不待见我这个女儿了,巴不得用我把这玉树临风、有勇有谋的欧阳哥哥给调换了去。”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巴不得要重叔叔做我父亲的,你虽然傻头傻脑的,但无奈你爹爹他怕是不肯将你卖了。”欧阳好像饮了不少酒,开始说些虚头八脑的话。
“草原人不比南朝规矩,却也是洒脱豪迈的真性情,行儿不必介意。”重岳见女儿有些惊愕,让王启扶欧阳回屋歇息。
“爹爹不碍事,见惯了这上京的谦谦公子,其实欧阳哥哥还挺特别的,而且他虽嘴坏,但是我知道他自是心底善良,胸有谋略,是一难得的将才。”
“这也正是我这些天担心的地方,欧阳家根基稳固,男女长幼皆通兵法,一家将才,景明身为长子,又得巴陵郡武功真传,这天下怕是无人能敌。”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身为臣子,能力过大未必是好事,又因你欧阳伯伯常年戍守边关,勤政爱民颇有威望,此时怕是王上早已忌惮,有了铲除之心,欧阳兄不像景明这样知道变通,且不善权谋,只是现在边境又有战乱,若是未平还好,王上就得留着欧阳兄替他安定边疆,若是平定,王上定再不容他,而他自己可能尚未察觉得如此明白。”
“如此看来,欧阳家危矣,爹爹可得传信给欧阳伯伯让他提高警惕,防着王上。”
“只是此事,欧阳兄未必听得我言,而且他让景明在我这里住下,自己未必一点儿不知。”重相已经一脸忧愁。
“为何不听?多年挚友,爹爹是怕欧阳伯伯不信任您?”
“行儿,岳飞知晓宋高宗听信秦桧等人谗言怕是要追究致死,灭其满门,但依然选择抗旨追击金军,这不是王要我死我不得不死的愚忠,而是履“许百姓安居”之承诺,是对国家的敬爱,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即使身死,亦是在所不惜。”
“可是欧阳哥哥还未和其家人见面,还未承欢膝下,尽过孝心,我不知道他该怎样难过。”
“景明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是涉世未深,亦不知朝堂险恶,此事瞒着他方可救他一命,我这几日必然想尽办法保其家人性命。”
重行行那夜又喝了许多的酒,她从未喝得如此难受,无论多醉但还是意识清晰、心痛难忍,她从小无忧无虑的长大,虽然知道人心险恶,但却不知朝堂上却凶险至此,身为武将,建功立业是其毕生期望,忠君爱国是其不灭的信仰,但奈何君王薄情多疑,必定制衡,如此看来将帅之家,历史上真的是无一善终,却总有人前赴后继,初心不改,她难过这世间的大好男儿有多少为此断送,也似乎明白了为何父亲会放下弓箭,不骑战马,而去守住那一方朝堂,批阅奏章,进尽忠言,也许是为了她而做的妥协,也许是想在后方,让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再无后顾之忧,这世间哪儿会有毫无戒备的信任,不过是觉得自己输得起罢了,可君王一旦赌输就是这万千黎民的安康,其实帝王无错,因为他们输不起,但将帅亦无错,错的只是这权力之巅,责任太大,大得让人不得不冷血无情,不容自己有丝毫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