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子嗣飘零,皇位空悬,几位皇室血脉已经露出了爪牙。邕王自称与外族交好,甚至将北狄王室带入朝堂,意图和谈。
边境上,北狄屡次入侵,进城抢掠钱粮,危害百姓。常有良家女被胡人撸去,家人哀嚎,声震官府。无奈边境守军无力,疲软懈怠,军容不整,令生民心寒。
邕王将北狄皇室引入朝堂,难说此次北狄之乱与他无关。若真是他一手预谋了边境战争,以求借此机会受百官拥戴,顺利登基。那么,其狼子野心,必将祸及苍生。
亷王府,司图垂首立在一侧院中。饶是平时跳脱如她,现在也安安分分地候在门外。
眼前书房门终于“吱嘎”一声开了,走出一人。司图心下歇了口气,与来人对视一眼。那人身形高挑,眼角狭长,面冷无波,莫名有股疏离感。短打装束,脚步轻盈,是常年习武之人。
司图颔首,浅作招呼,立刻抬起裙摆,往书房走去。
“主人。”司图跪倒,恭恭敬敬地向屏风前雍容华贵的男子叩首。
亷王在空中虚虚抬了抬,示意平身:“如今朝中动荡,邕王野心勃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的声音浑厚平稳,娓娓道来的语气让人心安。
“图儿听凭主人吩咐。”
“你自幼聪慧,此去,不要莽撞。”说着,亷王递去字条。司图浅浅扫过,命令清晰直白——三日内刺杀户部尚书。
司图躬身:“属下临命。”
如此看来,亷王已经出动了所能调配的全部人手,全力瓦解邕王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户部多年来一直是邕王一手遮天,总揽国家财政大权,亷王几度渗透都失败了,如今趁着乱局,直接上了硬手段。司图心下了然,从暗门出了亷王府,往尚书府去。
邕王掌权的几年来,户部尚书几度更替,如今这位才刚刚上任半年,无功无过。司图在尚书府外转了一圈,惊讶地发现此人门庭寥落,连个看门的小厮都没有,不禁疑惑。难道说……虽然这户部是邕王的,而这户部尚书不是邕王的?
不管了,在权力场,历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既然命令如此,不管清官贪官,都难逃一死。
是夜,司图换上夜行衣,落到了尚书府大院内,在院中树木的掩护下,静静等待。
四周静得出奇,街上嘈杂的人声显得十分遥远。先不提为何偌大的尚书府,半晌无人路过庭院,婢女侍从无一人现身。更令司图不安的是,明明是夏夜,虫鸣鸟叫都在此处噤声。只有簌簌的风声与自己平静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搅乱了司图平和的呼吸。
一股凉意慢慢涌上了心头,太静了……
她终于无法忍耐,伸手勾着树枝,在桂花树上轻轻借力,跃上了房顶。她不惜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月光下,也要弄明白这尚书房到底在作什么妖。
可当她凝神俯视整个宅邸的时候,她瞳孔骤缩——满府上下,悬梁自尽。
在四周灯火辉煌的闹市里,只有这里,黑暗无光。像是锦绣繁华里的深渊,吞噬了一切欢笑,安静成了墓地。
司图愣愣地站在房顶上,看着内院的惨状,夜风冷冷地灌进她的耳朵,她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溺水的人,在深渊里被死寂裹挟。没有一点声音,更没有一丝光,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黑暗,她安静地沉了下去,没有挣扎,也没有害怕……
“当啷”一声,司图猛地清醒过来,寻声望向声音来处。
一个三五岁的男孩灰头土脸地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来,没走两步就撞上了过道里房梁上婢女悬空的脚,显然是吓呆了,跌坐在地上,把垫脚的凳子撞出去好远。
司图看他猛地捂住了嘴,往后蹭了几步,然后发疯似的穿过几个回廊,冲进了一个房间。“娘——”凄厉的喊叫刺痛了司图,她纵身跃下,不再关注这个孩童,他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曾经的色彩都将成为过往,,被未来的灰暗层层掩埋。
司图在书房里找到了此次刺杀的目标,她仔细确认了户部尚书的身份,确保他并未潜逃。书房的地上摆着几个火盆,里面都是焦黑的灰烬,书页的焦糊味还未完全散去,氤氲在这满是墨香的书房里,陪着此处主人一起将真相带进坟墓。
对了,忘了提,这位尚书,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