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遇到火会发生性质变化，浩浩从一块冰变成了一团温水。家里腾腾升起的热度，一点点的融化了浩浩那颗冰凉的心，他对这个家有了深深的眷恋，也有了深深的牵挂。

星期五一大早，浩浩兴冲冲地跑去书店买书。他念着姐姐的书该看完了，他又挑选了两本故事书还有一本绘画书。怕姐姐因为身体残疾产生负面的情绪，他一般都是挑选一些励志方面的书。

王娟妹自从出了车祸无法行走后，浩浩就充当了姐姐的双腿。对姐姐，他有求必应，即使姐姐不开口要的东西，他都会在心里寻思着，赶着姐姐喜欢的买来。为了更好地陪伴姐姐，他甚至还放弃了去名校学习的机会。

当初中考时，浩浩考出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省重点高中，市级重点名校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任凭老师，校长如何规劝，可浩浩始终坚持要在他们生活的小县城读书。

中考放榜后，学校里来了好几个老师上门来贺喜。人逢喜事精神爽，张梅和王振国整日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的脸上像贴了金粉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

王振国的精神头特别的激昂，他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忙得不亦乐乎。一张四四方方的老旧木桌上摆满了茶果，另一张可折叠的四方桌上则摆满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特色菜肴。

浩浩的班主任陈老师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个子有些矮小肥胖。这天，他穿得格外精神。一件雪白的涤纶衬衫，齐腰扎进西裤里。白衬衫配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显得很有派头。黑色的西裤笔直的往下垂立，两条长长的竖直的折线清晰可见，裤脚前摆垂直的搭在蹭亮的皮鞋上，裤脚后摆则自然的垂落在隔地面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他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客厅中一会儿起身，一会儿又坐下，就像从未见过世面的刘姥姥进了贾府，歪着头东瞅瞅西瞅瞅。他直直地盯着客厅西面还在掉粉的老墙，就像盯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掉了妆。要说墙上有什么让他时而驻足观看的“风景”，怕只是那一张张用透明胶布贴上的奖状，它们金光闪闪着，成了这个屋子里一道靓丽的风景。在这些奖状中间，夹着一个红色的方形大相框，里面贴放着几张浩浩的单人照片和一张他和姐姐的合照。

其它的老师们在小小的客厅里一边说话，一边吃着果子喝着茶。

陈老师时而停步笑望着老师们说话，时而磨拳搓掌发表几句言论。红光满面的脸上，一双细长狭小的眼睛神采飞扬。那一头平时不太刻意打理的稀疏怂拉的头发，今日却格外精神的全部往后用发胶梳理定型。真像极了“上海滩”里那个男主角的派头。他那矮胖的身子，以及那一上一下不太对称的肩头，配上这一身行头，虽精神头十足却也显得分外滑稽。

不一会儿，陈老师走得一蹭一蹭地钻进了不太敞亮还很是拥挤的厨房，浓厚的油烟味即刻扑鼻而来，他被呛得一阵猛咳。他忙揉了揉肥厚的鼻头，用手捂住口鼻，半眯着眼看笼罩在烟雾中的王振国翻腾着锅里的最后一道菜——爆炒牛肚。

临近中午，火辣辣的太阳透过低矮的窗台照在了斑驳的灶台上。此时，厨房里更是闷热难耐。只见王振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顺着脖子流进了黑色的汗衫。他一边炒菜，一边拿挂在脖子上黄得发黑的毛巾擦拭满脸的汗水。

陈老师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来，眉头微微皱着，他走近几步，伸出白皙的右手，轻轻的拍了拍王振国早已汗湿的肩头，用略显沉重的语气说，“唉！不容易啊！寒门学子实属不容易啊！”

王振国满脸笑吟吟，刚刚擦掉的汗水又密密麻麻的铺在了额头上，他笑望了眼陈老师，目光又迅速地落在滚烫的铁锅里，然后熟练的一手举起铁锅，在空中抖动几下，牛肚在铁锅里翻滚，带有孜然的香味便在沉闷的空气里爆开，从厨房飘到了吃饭的小客厅。

“爆炒牛肚出锅了。”王振国得意地望着陈老师笑，他对他的厨艺向来是自豪的。烟雾把整个厨房笼罩，却罩不住王振国脸上咧开的微笑。

陈老师也对着他笑了笑，便转身走出厨房，站在连接厨房和客厅的小露台上。他仰头望了一眼头顶上方晾晒的衣物，双手合在一起揉搓了两下，笑了笑，对着厨房里的人说：“你们的辛苦没有白费，王宇浩为我们的学校，为我们的班级争了光，也为你们争气了。”还没有散尽的油烟味又刺激了他的鼻子，陈老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头，本来就红的鼻头便更红了，他又将手板合在一起，为他的学生感到骄傲，说，“王宇浩同学是个顶尖的好苗子，你们两口子得好好培养。”

这时，王振国乐呵呵的端着那盘炒好的牛肚走了出来，在略显拥挤的露台上转了个身，忙腾出一只满是油腻的右手去握住陈老师干净而冒着皂香味的右手，他笑得嘴角咧开，忙回说，“陈老师，你说得是，咱浩儿从小就聪明懂事，咱家就看他的戏了，还得多多感谢老师您的栽培。”

陈老师的手被王振国油腻腻的手使劲的握着，这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尴尬地笑了笑，暗自用力把手抽了回来。陈老师看到他刻意洗得又白又香的手背上沾满了油污，他忙拿干净的左手擦了擦那两大块醒目的油污，没想左手也弄得又脏又粘，他只好转身到露台角落里的水龙头下冲洗。洗了几下还是没洗干净，他到厨房里的灶台上挤了洗洁精出来又继续搓洗一番。

王振国看到自己这双又黑又油的手，就在脖子上挂着的那条毛巾上擦了几下，左手上端着的这盘爆炒牛肚还在往上直冒热气，热气喷了他一脸，他尴尬地望着陈老师笑，忙说，“呀！陈老师，可真不好意思啊！我这高兴劲儿一上来就……您别见怪啊！” 他说完，又拿手在黑色汗衫上擦了几下。

“没事，没事，你忙，你忙。” 陈老师面无表情，机械性地说着客套话。

他转身越过王振国走在前面，王振国紧跟着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客厅。其它的老师们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围坐在桌旁聊天喝茶，桌上的瓜果已所剩无几。他们都是毕业班的班主任，还有校长，主任，他们的话题依然围绕着毕业班的同学们。

张梅提着一个开水壶来来回回，不停地给老师们的茶杯里续水，每当老师们说起她的儿子时，她那双自豪的小眼睛总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快活的神采让她那十分沧桑的脸庞也显得那么的明艳动人。

陈老师一来到客厅便不再来回走动了，他搬了条塑料方凳挨着校导主任坐下，双手提了提裤管后又把两个手板合在一处搓了搓，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样子对着客厅里的人一一扫视一番，最后就将目光锁定在王振国夫妇的身上，开始发表他的言论，好像他已将这番话早就练习了似的，一句句娓娓道来，“早在中考前，就有市里的重点学校向我们学校要人，还给王宇浩同学提供助学金，可他却无半点意向。现在，省重点中学也邀请他去就读，同样给予奖学金。这样的机会难得，好的学校，必然能更好的学习发展。今天，就想问问你们大人们的意思，看看能不能让孩子去省重点学校学习。”

“学校是提供奖学金的，不用你们自己出学费，学费全免，可以省很多钱的。” 陈老师着重强调这个学费的事，他认为是学生的家长怕学校的学费贵。

王振国脸上的笑像一台突然断电的机器卡住了，他握着手中的一把筷子，神情有些沮丧，他无奈的摇摇头，朝着陈老师叹了口气，闷声闷气地说：“唉！这孩子也真有点拗，我们劝了好多次，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咋不知道那些个学校，人家烧钱都要弄进去，有的还得拖关系搞进去，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有这个机会，咋不难得？” 王振国又摆了摆头，将手中的筷子摊在桌面上，用更沮丧的口气说，“可孩子扭着不去，我们也没法，你说，在个县城读怎能有省里读有出息？”

王振国说着这话时，眼睛时不时地望向他的宝贝儿子。浩浩低埋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睛。

“王宇浩，你要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机会实属难得，你作为我们学校的尖子生，我们都希望你到更好的学校去学习……”陈老师一明白这只是他的学生自己做的决定，他便又起身搬起他的凳子坐在他的学生身旁，将他的右手臂搭在学生的左肩上，头朝着学生的头也微微往下，他再次语重心长的规劝他的学生，“宇浩，听老师的，直接去省城读书，那里的资源非常好，你会有更多的机会。” 其它的老师们也都附和着陈老师的话对浩浩进行劝导。陈老师抬头用目光在小客厅里扫视一番，接着说，“到时候，你再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浩浩暗自在心里思量陈老师这句话，他多想去更大的学校学习，然后找份好的工作，他的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摆摊了。他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老师时，目光灼灼，仿佛他看着自己走进了名校的大门。

“谢谢老师们的关爱，这是我的决定，不会更改的。”当浩浩的目光透过里屋那扇老旧的木窗看到那团模糊的身影时，他又坚定了他的决定。

学生眼里的目光那么的冷静而坚定，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陈老师的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他明白要改变学生的想法就像要撼动一块石雕，那是不可能了。他的背便不再刻意的挺得笔直，让它自然的耸拉着，他扯了扯那条深蓝色的领带，眼里的那股灼灼光辉也就慢慢的消失了。

陈老师的眼帘低垂，这是苦心栽培了自己三年的老师，浩浩看着他神情低落的样子，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想了想，以一种非常自信的口吻安抚他的班主任，也是宽慰他自己，“老师，是金子总会发光，只要自己肯学，哪里都能学好，不一定非得上名校。”这时，老师们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这位学生，也都不再嗑瓜子，喝茶，而是认认真真的以一种很赞许的神情听着浩浩说话。

“ 历史上，不还有很多的名人都是自学成才的吗？我相信一个地方并不会限制了一个人的成长。关键是个人的决心，个人的努力……”浩浩迎着老师们的目光，把他的雄心壮志就在这几句话里表达了出来。他看了很多的世界名著，书中的故事常常激励着他。

学生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却显现出一种异常成熟的光芒，陈老师被他这番睿智的言语和眼里那自信又坚定的神情所震撼，陈老师仿佛就看到了他的学生站在了万众瞩目的光圈里。

陈老师一双热切的眼睛望着他的学生笑了笑，又挺直了背脊，左右手各提着左右腿的裤管抖了抖，把深蓝色的领带从脖子处往下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他把右手搭在学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用很有气势的声音说，“好孩子，说得好，一个人只要有足够的毅力，并向之努力，一定会成功的。”陈老师说着也望着其它的老师，校长神情有点激昂，情不自禁的双手叫好，紧接着，其它的老师也附和着校长为陈老师和他的学生鼓掌。

陈老师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开始夸大其词了，“王宇浩，你是一颗金子，扔在灰尘堆里也会发光。好好学，老师看好你。将来，你不仅在我们学校里发光，还要在省里发光，全世界发光……”

校长埋头喝了一口茶，朝着陈老师干咳了两下，其它的老师们也都端起了茶杯，又磕起了瓜子，边喝茶边笑望着他说话。陈老师说这话时，神态也是憨态可掬。他不停的揉了揉肥硕而泛红的鼻头，时不时地吸吸鼻子，眨眨眼睛，看上去带着一种女人才有的娇柔之态，让他整个人更少了那份阳刚之气。惹得屋子里的人都齐刷刷的望着他，就像看喜剧表演似的。

送走老师们，王振国和张梅的笑容还堆在脸上。王振国更是乐得吹起了口哨，唱起了歌。他一边忙收拾着满屋的垃圾，一边对着他的宝贝儿子嬉笑道：“儿子，快瞧瞧，老爸的脸上是不是泛金光了？老爸这张脸啊！就像这堵墙一样，被你贴得金光闪闪了。” 王振国越说越得意，竟像个小孩一样作了一个一飞冲天的姿势，“儿子，老爸为你感到骄傲，以后，老爸的荣华富贵可就指望你了。”

张梅瞅着王振国那个神气活现的样子就来气，她白了他一眼，拿起扫把就直朝着他丢去，扫把杆子敲在了他的脑门上，王振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张梅板着一张脸，一只手插在腰上，脸上又现出一惯的鄙夷神色，白眼瞪着王振国又是一阵数落，“也不害臊，还金光闪闪，是咱浩儿闪闪发亮，你是黑的你亮什么？一天到晚尽想着享福，想着安乐……”

王振国被张梅骂了，打了，他还是笑，一边笑，一边捡起地上的扫把继续收拾。他的心里想着，反正儿子有出息就好，这就是他唯一关切的事。

张梅转头对着浩浩时，又堆上了刚刚那满脸的笑容，“儿子，妈妈真为你高兴，我们也尊重你的决定。”她说这话时，倒还是看了一眼王振国，这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她自己堵了王振国的话。

王振国虽然心里一百个想他的儿子去名校读书，可他明白他没有决定权，也就由着他老婆张梅说了算。

张梅见王振国没有反驳，便知道他顺从了自己，她又说，“浩儿，你不想去外地读书是不是怕给家里添负担了？只要你愿意，我们再累再苦都愿意送你去好学校的。只要是为你好，我们都乐意。”

浩浩的心里升起一阵阵的暖意，他感到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流着鲜红而快活的血液。他走近张梅，紧握着她的手，“妈，你和爸爸放心，我在县城一样能学好，一样考上最好的大学。”浩浩说话时，眼睛里光比夕阳还要亮，妈妈的眼睛也很亮，他从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里屋的那团身影还在原地，也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浩浩再说话时对着里屋的方向，声音突然大了很多，“我就在家里学，可以陪着你们，还可以陪着姐姐，我要和姐姐一起学习。姐姐需要我，我也喜欢陪着姐姐。”

浩浩说完，起身就往里屋走去，他看到那团身影抖动了一下。

看着儿子高高瘦瘦的背影，张梅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自己这些年的辛苦，被此刻满满的幸福埋没得无影无踪。

从家里来客人开始，王娟妹就把自己关在里屋没再出来，她不想看到陌生人，也不想被陌生人看见。为了排遣内心里的苦闷，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在埋头作画。

她最喜欢画油画，她喜欢那种在空白的画纸上，一笔一划的添加各种色彩的感觉。正如她此刻灰白的人生，只有添上一道道的色彩，它似乎才能散发些许美丽。

地上散落着一张张被揉成一团的废纸，她已经画了一遍又一遍，手臂早已酸软麻木。

浩浩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姐姐有些佝偻的背影，起身又折回客厅端了一杯热茶进来，他站在姐姐的背后轻轻的喊了声：“姐”。然后，走到姐姐面前，把茶杯递给她，推着轮椅来到窗边。

“姐，你又练了这么久，眼都看花了，先看看窗外的远景，缓缓疲劳的眼睛。”浩浩一边说，一边将窗户打开了些，好让姐姐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浩浩转过背来时，脸上和语气里就有了责备之意，“姐，你怎么就不爱惜自己呢？闹钟给你定好了时间你也不依，长时间这样练会很伤身体的。手臂又酸又胀了吧！下次，我得把闹钟给你再定一下，缩短至一小时。” 浩浩对姐姐的任性很是无奈，每次一画起来就是三四个小时，好人都受不了，何况她呢！浩浩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一边埋怨姐姐，又一边给姐姐萎缩的手臂按摩。

王娟妹看着弟弟认真又严肃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低埋下了头，两只变形歪曲的手相互揉捏一阵，而后缓缓抬起头，笑了笑，说得很无奈，“唉！浩浩，姐姐每天闷在这屋子里，除了画画还能干什么？只有画画的时候，姐姐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废人。”

她看着画布上的画，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说，“只有在画画时，我的心里有光，有希望，能忘记自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窗外那几颗光秃秃的大树，落下一地的枯叶，微风一吹，它们满地纷飞。旁边还有零散的几株被杂草拥护的蔓藤，正无力的向着老树攀爬。就像一个被疾病缠身的老人，用干枯的双手牢牢的揪住医生的衣角。

姐姐眼里的失落，落在了浩浩的眼里，姐姐的心思，他能从她的眼神里看穿，他站在姐姐身后，双手搭在轮椅把手上，轻轻地说，“姐，你别难过。冬去就是春来，你看这些光秃秃的了无生机的大树，一到明年开春又是生机勃勃。什么事情都不能只看着眼前，你千万不能对自己失去信心。”

王娟妹再望着窗外的那颗老树时，暗淡的眼里就有了一点光，不过，浩浩站在她的身后没有看见。他以为姐姐没有被他的话激励，他想了想，就想到了那些他看过的世界名著，那里面的故事或许能打动她。

于是，他就像一个满怀激情的演讲者，故意加大了声音，站在了姐姐的对面窗台处，直面他的姐姐讲起这个也曾打动他的故事，“姐，美国有一位著名作家海伦凯勒，你知道吗？小时候，因为一场病，导致她的双眼瞎了，可通过她不屈的意志力，还写出了一部《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世界名著，后来还成了闻名于世的大作家。

姐姐眼里的光泽越聚越多，形成了一个光圈，也照亮了浩浩的眼睛。浩浩赶紧又讲了几个励志故事，“还有那个英国的一个作家，名叫约翰•弥尔顿，他失明后，还创作了三部史诗呢！还有前不久那个新闻上报道说的，有个没有双腿的人还靠一双手登上了泰山呢……”

浩浩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这些传奇的故事，一边在姐姐的面前走来走去。王娟妹听着弟弟喋喋不休地把那些身残志坚的世界名人说了个遍，她揉揉有些晕乎乎的头，不禁笑笑说道：“浩儿，你坐下吧！我的头都被你晃晕了。没想到你对世界名著也有这么多的了解，看你说的，我怎能和他们相比呢？”

王娟妹始终克服不了身体残疾带给她的自卑感。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她要和他们相比，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姐，人首先得相信自己，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想做的事，那么你一定会做好的。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浩浩给姐姐打了一个强心针，及时的把姐姐刚刚升起的自卑感清除。

顿了一小会儿，浩浩的神情特别欢快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在姐姐的身侧蹲了下来，“姐，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将来，我要当大作家，你来当大画家，好不好？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努力！”

王娟妹看着弟弟闪闪发光的眼睛，沉寂许久的热情也被弟弟点燃。她举起右手，勾着小指头，单眼皮眼睛快活的眨了一下，笑说：“好，咱们拉勾，这是我们姐弟俩的约定，也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看着姐姐眼里现出的神采，浩浩急切的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姐姐的小指，生怕姐姐反悔似的，忙回说，“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我们一起努力。” 王娟妹喜笑颜开的勾紧了弟弟的小指头，浩浩的心里也一片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