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刘禹锡因为永贞革新的失败,断了政治前途,在偏远的四川、湖南一代度过了二十三年的漫长岁月。在须发将白、心灰意懒之际,却接到了朝廷召其回京的诏书。
这一纸诏书,再一次点燃了刘禹锡的政治热情,他急匆匆地裹上铺盖卷前往长安。途经扬州,初次相遇白居易。
两个天纵才华的诗人,两个仕途失意的臣子,两人的相遇,正如白居易《琵琶行》中写的那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觥筹交错之际,杯盘狼藉之间,刘禹锡写下了这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自永贞元年被贬为连州刺史,我就在古代的巴国和楚国一带迁徙流连。四川是天府之国,湖南是鱼米之乡,然而远离了京城长安,对于一个立志报效国家君王的人来说,无论哪里都是一个凄凉地方。几百年后有个人说的话很符合我的心境: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永贞革新那年,我和柳宗元都才三十来岁,年富力强,准备大展拳脚。韶华易逝,如今我已经成了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二十三年将我摧残成了一个无用自身。然而柳宗元,却老死柳州,如今只怕已成荒坟野冢。
想想当年的二王八司马,颓然兴叹。向秀怀念嵇康,闻笛而作赋,如今我思念故友,却只能空吟旧章。
晋人王质上山砍柴,见两童子对弈,在旁边观棋入迷,待到棋局终了,手中的斧柄竟已腐朽,回到山下,才知已过百年,亲友尽皆亡故。我如今回到长安,又与王质何异?
不过我老刘向来是个豁达人,事已至此也无须悲伤。我如今老朽残身,就像一条驶不动的破船,然而破船旁边,不是也千帆竞发吗?朝廷上的年轻人多着呢,谁知还能不能多几个刘禹锡柳宗元?
柳宗元坟头草就算已经几米高,但依然会有人吟诵他留下的诗文。一棵病数前面,也会有万木争春。这个时代不属于我们了,总会有人来引领这个时代。
老白你是文坛领袖,看得起我刘某人,在这里置酒摆宴,听曲赏花,还写了首诗给我,足见你老白是个痛快人,好朋友可以交。
我现在心情突然又高兴了很多,来来来,喝酒。我们这把岁数了也只有凭这东西振奋精神了,喝完这杯我给你写一首,说实话我对你这文坛领袖还不是怎么服气,要是没有《琵琶行》和《长恨歌》,你白居易的名头还未必有我刘禹锡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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