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
春节对尹然来说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小时候没跟家人在一起过几次年,无非人家团团圆圆,她旁观人情冷暖。
后来工作了,经常加班,过节?!真没那精力。
再后来结婚。刚结婚头两年倒是忙得跟陀螺一样,再后来有史明苏给她撑腰,过年也清闲得无所事事了。
史明苏照例去跟过年才能回来的朋友同学打麻将。她领着孩子实在无聊,就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又没去处了,二爷说回家吧。
她无可奈何的看看他。大过年的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真的是……
回到家就要想吃饭的事了。虽然才下午1点。跟二爷商量跟她一起去买菜??二爷拒绝了,他要在家玩电脑。
好吧。被二爷抛弃了。
尹然留了二爷自己在家玩电脑,拿了钥匙去超市买菜。
过年过节的,连菜店都关门了。
买了菜出来用了不到半小时。有的时候,时间过得真的很慢。
尹然出了超市坐上电梯,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手指刚拉开车门,从身后出现一只粗壮的胳膊用力推上。“嘭”一声,力度不轻。
同时,尹然冷不防被按压在车门上,心中没慌,却是在庆幸。要是菜没有预先放在后备箱,里面的鸡蛋百分百都要碎成渣渣。
“疼!”
她吃痛低呼。
“怕了?”平静到没有情绪起伏的冰冷语气,除了隼硕,她实在想不起来还能有谁。
身后的男人紧贴她的后背,湿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引来她身体战栗。
这不是吓的。是这男人真给她弄疼了。她心中咒骂一句,随后说,“我胳膊要断了。”
“你一定要拒绝我的建议?”他似乎在笑。她宁愿相信他没笑。可车玻璃真切的倒影出他的脸。
“我是良家妇女。我要相夫教子的。”这话说起来真没力度。
“瞧你跟阿植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峻的表情。以前,你也没有这么无情。”
吗的,他在说什么东西?什么叫她以前没这么无情?她什么时候还有情过吗?无非就是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她自认自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没有多情过。
“非得要我把话说开吗?说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颦眉,脸色略微不快,但还算平静。久等隼硕不说话,她继续道,“当初你之所以会一而再的找我做事,无非因为我是与你们毫无相关的人。没有关系就代表没有感情。所以无论在行动过程中我生死何存,对你,对他们都不会有影响。你最担心的,不就是怕他们会因为战友出事乱了心弦吗?”
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隼硕意外她的聪明。可她不说不代表自己心里不明白。插科打诨是一回事,正经八百又是另一回事。
她本来不想说。到底想成全大家的脸面。但隼硕大过年的找自己不快,她可以认为大家之间的所谓友谊并非有感情。互相利用而已,她如果傻逼似的信以为真,那就是最大的错误。
呵呵……
她心里在笑。
脸上忽然就带了笑容。
沉闷的环境下,她突兀的笑容令所有人侧目。
“到此为止!别再有任何牵扯我的事情。大家好聚好散!算我跪求拜托。”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转身面相隼硕,双手合十,诚心一拜。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了解过这个女人。要说她放荡不羁,她根本就是严谨得可怕。要说她轻佻,她又从来不会做让人误解的事情。不管是以前跟他合作还是后来跟卢植合作,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在给她按名头,她的确没做过什么。
她勾引过谁吗?她对谁表现出一点点另类的好感吗?或者说,她同时面对他们几个的时候还有过害怕或者倾向于谁吗?
都没有!
隼硕心里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
尹然拉开车门,隼硕用力挡回去。却不想她的右腿已经挤进了车门。他这一用力,她的腿瞬间被卡住。只听她一声扭曲了声线的痛苦尖叫,身体向后仰倒。
拖着腿,单手捂着腿,后背撞在了停车场的石柱上。
她握紧了拳头,冷汗已经出现在额头。疼得整个人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硬挺着不吭声。
他清楚自己失控的事实,但他无心伤她。
这是个意外。
“我送你去医院。”他干涩的嗓子哑哑的。低沉,如他的情绪。
“谢谢。”她一瘸一拐上车,并不假以他手。身体发着颤,握着车门的手,指节发白。
到了医院,还好没有骨折。做处理的时候她打电话通知老公史明苏来接自己。只说自己不小心,没说别的。
当挺着有点发福的肚腩的史明苏出现在医院,一直冷着脸的她突然的伸出双臂,哭得像个孩子,“老公,好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史明苏见她哭得伤心,也没了脾气。由着她紧搂着自己的腰,把脸埋进自己怀里。顺着她的发端顺着后背安抚。“还哪儿伤着了?”
“只有腿……”她撇着嘴,扬起小脸,可怜兮兮指着自己的腿。
史明苏侧脸看了看,没敢碰。“还能走吗?”
“去借个轮椅推我下楼。”尹然孩子气的揉揉眼睛,安排史明苏干活。
史明苏根本没来得及多看旁边的隼硕,匆忙出去找护士借轮椅,只当他是医生办公室里别的病人。
一旁的隼硕看着她撒娇,看着她流泪,看着她指使自己的丈夫。脸上没有表情。
这就是夫妻之道吗?
完全不搭调的两个人,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宛若演练了无数次的默契。自然而然,又分外和谐。
即便知道史明苏曾经的出轨,他忽然明白了尹然的想法。
他们是夫妻。就算有意外,就算有出轨与不和谐,他们依然是夫妻。
“慢点……”史明苏小心的扶起尹然,并没有主张抱她上轮椅。隼硕想,如果是自己,肯定会抱她上轮椅。义不容辞,也毫不犹豫。
“这下老实了吧。”史明苏的话听起来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隼硕不由皱起了眉头。
尹然嘟着嘴,反驳说,“哼,你受奴役的日子到了!”
史明苏笑着点头,“好好好……”
变相秀恩爱吗?
隼硕默不作声的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尹然目不斜视的坐上轮椅,然后由史明苏推出办公室。仿佛隼硕根本不存在似的。
“想吃什么?”远远的,听见史明苏的声音在医院走廊里回荡。
“安妮家的泡芙。我要香草味的。”
“回家顺路给你买。”
“还要板栗。”
“哪家的?”
“恩好家的。”
“在哪儿啊?”
“步行街。”
“行。”
声音听不见了。隼硕才站起来,无视又进来的病人,仿佛透明了一般,带着一身寒气,若无旁人走出医院。
伤了她,他于心不忍。但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任何人的位置。他们对她来说就像她跟她的闺蜜说的那样,只是金主。老板。再无其他。
回到宿舍,隼硕倒在单人床上闭着眼一脸疲惫。孔成对于他这样子好奇极了。放下手里的鼠标拖着凳子挪到他的床边,“硕哥,这是怎么了?老爷子终于逼婚了?”
隼硕深邃的眼只睁开一条缝,淡淡斜视他,而后翻身。
孔成是个好奇宝宝。想知道的事情得不到答案能憋死他。
“老爷子没逼婚。”隼硕避重就轻。成功把孔成引导向另一件事上。
“我就说嘛,老爷子那么开明,一定不会干那么掉价的事儿。”孔成眉开眼笑,怎么看怎么没心没肺。
隼硕蹙着眉,“四儿受伤了,不能再按原计划行动。”
孔成惊跳起来,“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伤哪儿了?”
隼硕没多谈,“开车不小心撞到了腿。没伤筋动骨,倒也有些行动不便。”
“你确定不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孔成的小眼神意思很明显。
隼硕给予他肯定答案:“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