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护士节就要来临了,与往年不同的是,经过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的洗礼,今年的护士节仿佛显得犹为重要,各地都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庆祝这个节日的到来,我们医院也早早的开始了优秀护士及优秀护士长的评选,准备在护士节前夕,来一次别开生面的表彰大会。
这次疫情,护士的付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那段必须封闭在家为国家做贡献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宅在家里,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由,然后在大把时间研究出的精品美味诱惑下,任凭体重"噌噌噌"的一路飙升。而护士,作为一名必须逆行的医务工作者,一天也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而且在取消春节假期、科室合并的医院决策下,仿佛比以往过的更加忙碌。
同学说:那段时间,天天为你担心,我们出去买趟菜都提心吊胆,生怕会有什么不测,而你整天跟来路不明的病人及家属擦肩而过,感染的几率可想而知。
同学说的担心,也是当时所有身边亲人所牵挂的。记得那些天,不认字的妈妈每天都会用语音给我留言,留言千篇一律,就是问今天上班了没有?工作累不累?上班要戴好口罩之类的。
对于来自他人的关心与问候,在感到温暖的同时,刚一开始还有些无法理解。因为,在我们看来,去医院上班,是我们必须要进行的工作及应该履行的职责,为了自己的职责前往,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而且从心底也从未因此而产生过退缩的念头。
然而,从当时众多的嘱托及问候来看,在他们眼里,我们那特殊时期的逆行一定是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在身后支撑,才有了我们义无反顾的前往。
可是,许多的人都不知道,在那种人人自危的艰难时刻,在让人望而生畏充满危险的医院里,我们和那些生活不便、到了出院时间也无法回家的病人及家属比起来,应该还算是幸运的。
记得那段时间,科室住了一位高血压脑出血的病人,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处于浅昏迷状态,医生根据病人整体情况进行评估,第一时间为其进行了"微创钻孔血肿引流"手术。术后病人恢复顺利,半个月后,已经能够脱离胃管经口进食,意识也从浅昏迷逐渐变得模糊。虽然语言中枢受损,无法与人进行正常言语交流,但偶尔也会连说带比划的把自己的诉求向周围人进行表达。
长期陪伴在病人身边的是他的妻子与姐姐,妻子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姐姐则性格豪爽,说起话来声音洪亮,且思维与常人有所不同。
听同事说,有一次她因为疫情买不到日常用品,拿起临床病人的就用,临床病人家属说:这是我们的。而她则轻描淡写的说:啥是你的我的,都在医院呢,谁用不都一样。
记得那些天,病人的妻子因为与姐姐发生矛盾而赌气回了家,之后,有关病人的所有事情都必须要跟这位思维非同一般的姐姐进行沟通,而每次与她进行沟通,都要花费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才能同她讲清楚。
特殊时期,对于病人的需求,我们都格外的宽容。许多病人在欠费的情况下我们都会想方设法不让治疗中断。同样的,对于这位病人欠费不补的行为,我们也给予了理解,毕竟在所有交通停运,村村封堵的疫情之下,回家一趟真的不容易。
就这样,随着病人病情的逐渐好转,那欠费的数目也在日渐递增,等到医生要求病人出院那天,病人账上所欠的费用已经达到了八千以上。
八千多的欠账,我们不可能视而不见,医生在为其开具出院证及出院沟通时,向这位姐姐明确表示,一定要把所欠的费用如数补齐,结完账办理完出院手续才能回家。
之后,我们便听到了姐姐给病人妻子打电话的咆哮声,那声音似乎在争吵,而且顺着病房走廊,仿佛传遍了整个病区,瞬间引来了其他围观的家属。
之后,姐姐回到了病房。我们以为她在为病人收拾出院所需的各种物品,谁知,当责任护士巡视病房的时候才发现,姐姐早已不见了踪影,病历上留下的手机号码处于关机状态,旁边的家属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躺在病床上刚刚有些好转,但言语不清的病人,两眼呆呆的望着病房的天花板,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虽然不能与人正常交流,但对于家属的忽然消失,他似乎还是能够明白一些的。
当所有能够想到的渠道都无法联系到家属的时候,我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病人家属因为欠费把完全不能自理的病人长期丢在医院,那么,病人之后的所有生活护理谁来承担?家属可以不管,而我们作为医院,不可能置他于不顾。
那天中午及晚上,我们从食堂买来了饭菜,护士长及另外一位同事一勺一勺喂到了病人嘴里,看着他全部吃完才下班回了家。
那天夜里,值夜班的护士一遍遍的查看着这位病人,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并反复交代临床家属帮忙多加留意,有什么特殊情况赶紧通知值班护士。
那天夜里,病人拉了大便,是我们护士在旁边病人家属的协助下,对其进行了擦洗。
还是那天夜里,护士长动用了所有关系,终于联系到了病人村庄的大队支书,让支书通知病人的家属,不管钱凑齐还是凑不齐,第二天一定要来医院陪护病人。
当大队支书去通知病人家属的时候,病人家中一片漆黑,邻居说,下午的时候病人姐姐与她有过联系,由于所有交通停运,病人姐姐是徒步走回家的,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到家。
听了大队支书反馈回来的消息,我们对这一家人充满了心疼。同时,又对他们的无知感到无奈,如果他们当初不是为了省下二百多块钱未缴纳农村医疗保险,也不至于现在全部治疗费用都有自己承担,更不至于因此让病人妻子与姐姐两位亲人闹的不可开交,姐姐也不会因为赌气而不辞而别,徒步几十里连夜赶回家。
几十里的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依赖,全靠双脚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可想而知该有多么辛苦。
疫情期间,同样让人感到不容易的,还有那些能够出院却无法回家的病人。
有一位病人,医生大早起都为其开具了出院证,但由于家中封村,亲戚家的私家车开不出来,医院平时送病人的车又不允许运行,病人的三个女儿为这事从上午一直忙碌到天黑,终于在当天晚上想到了私家车能够开出来并可以上路的办法,把病人接回了家。
还有那些因小区封闭,家回不去,在医院限制陪护制度下又无处可躲的家属,他们所承受的该是怎样的一种心里煎熬。
我们都说,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而谁又知道,在春天还未到来的这些日子里,那些非新冠肺炎的病人及病人家属们,他们的日子是怎样一点点熬过来的。
还好,经过全国人民齐心协力的努力,我们很快就等来了春暖花开,等来了属于护士们的护士节。
在大家以各种形式庆祝护士节到来的同时,请不要忘了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刻,那些家属们的理解与配合,不要忘了他们那段时间艰难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