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前,我去了一趟街边的超市,站在门口就觉得不对劲:秋雨绵绵中,屋里黑黢黢一片,几个顾客的身影在隐隐约约晃动。“停电啦!”门边收银台的老板娘对着我抱怨。
好长时间没有试过停电的感觉了。其实大家很应该感谢高速发展的经济建设,在用电量如此庞大的今天,基本的生产生活需求都能得到满足,哪里像我们小的时候,停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时候,或许是资源有限,或许是线路配备不符合,即使家家户户的常用电器只有几盏照明灯,我们的抽屉里也多数会放着几根蜡烛——随时准备迎接黑暗的来临。
白天不可能打开电灯用电,晚饭一般在天黑前结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庄稼人真的是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受生活习惯的影响,还是因为照明的原因,反正我的印象中,在电灯底下我们要么写作业,要么就是在炕上聊天或者打扑克,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大家面前会忽然黑暗一片。
“又停电了!”我们惊呼着,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摸出蜡烛,划亮火柴点上。红彤彤的烛火燃起,一边冒着黑烟,一边流着烛泪,偶尔还会爆上几个灯花,尽情地向我们解释什么叫做“蜡炬成灰泪始干”。
大人们会忙碌起来。有人打开窗户向后街上吆喝:“是不是哪里短路了?”有人站到院子里,隔着墙头向邻居发问:“保险丝烧了吗?”还有人会打着手电筒,热心地去村大队院子里的发电站,在那里他们会看到排查故障的电工:“是不是发电机没油了?”
在这样四通八达的情报网下,今天晚上能不能来电的消息会很快传遍全村。“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大人们会兴高采烈的带回好消息。“早点睡吧,今天修不好了。”大人们就会显得有些扫兴,甚至带点烦躁。
孩子们的不良情绪会少许多。在他们看来,蜡烛下的生活才更有意思。蜡烛燃烧时间长了以后,越来越多的蜡烛油会顺着蜡烛流到桌子上,渐渐地汇成一汪池水。“池水”中心烫手,四周在散发了热量以后会渐渐凝固,形成天然的堤岸,挡住新来池水企图向桌子更外边蔓延的念头。
蜡烛的影子里,孩子们可以做游戏。我们靠到墙边那里,把一只手掌伸出,大拇指高抬,其余四指并拢再食指弯曲,剩下的三根手指随意分成两队,一张一合间如准备咬人的狗嘴巴。
两个孩子各伸出一只手,如此准备以后变成一对打架的“狗”,配上各自嘴巴里的“汪汪”声,就是一场声色俱全、百玩不厌的游戏。
还有人两只手配合,变成老鹰、变成更大的一只狗,这些我一直没学会,就只能到院子里溜达一会儿,抬头看看天空,感受一下月色的寒冷,再返回屋里寻找新的游戏,或者直接睡觉。
蜡烛吹灭后,蜡烛油形成的小小谭水就会像结了冰,一点点越来越硬,从最初的溏心鸡蛋般,变成一枚实实在在的荷包蛋,外围是不规则的形状,表面却光滑得很。
第二天早上,彻底干透的烛泪就会被收集起来,装在瓶子里,或者是一个塑料袋中,留着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做萝卜灯用。我们的童年就会因这一桩桩小事情,变得渐渐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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