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吹着空调的楼房里，我怅然若失。
2018.8.2 周四 晴天
01.
又到了一年里最热的季节。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乡下的日子。
那时候的乡下人家，没有现在的生活条件，冰箱风扇都不常见，更不必说有什么空调之类高大上的避暑神器了。
但那时候，也有现在这样的天气，白昼的气温高达三十多度。最热的时候，用挥汗如雨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太阳的光，白花花地泼在空气中，好像划上一根火柴，就能把整个天空点燃。黑狗瘫在小小的树影下，伸着长长的舌头，“哈―哈―哈”地喘着粗气。
树上的叶子，也微微地打着卷儿，露出浅浅的灰色。
02.
正午，在田里忙了一个上午的大人回来都沉沉地睡去，只有小孩子们精神抖擞得很。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地说上一阵子，就蹑手蹑脚，屏气凝神地溜了出去，朝着水塘奔去。
乡下人的园子里，必定会有一处地方，是属于水塘的。水塘里的水位，尾巴处只能没过脚踝，中间地方水位稍微高一点，能与腰齐。最深处大概能过了头顶，可也几乎没有哪个淘气的小孩敢到水塘最深处去。
在水塘的浅水处扑腾着手脚，偶尔到中间去扎几个猛子，待通身洗得神清气爽，就一个个光着脚丫子，走到水塘边上的沙滩里去。躺着，趴着，坐着，蹲着，无论哪一种姿势，都别有一番乐趣在其中。
偷偷摸摸地去水塘里游泳，早早晚晚，还是被大人发现了。轻则训斥，重则屁股吃了巴掌，嘴上说着妥协的话，心里却多少有点不服气。
现在想来，那时真是淘气得出了格。
03.
不能痛痛快快地去玩水，那就用压井里的水洗头。
老屋前的院子里，有一只压井。这井，是日常生活用水的来源处。从压井里汲出来的水，又凉又甜。大口一喝，冰得牙缝儿都打颤。
天气太热了，干脆汲一桶水上来，洗洗头。几掬井水淋过，头皮是凉的，头发是凉的，脑袋是凉的，整个人都是凉丝丝的。
这样的时刻，吃几勺西瓜，那是最惬意的享受了。
那时候，没有冰箱。西瓜摘回来，要么放在避光阴凉的凉房里，要么浸在凉水桶里，要么趁着夜色，扔进密密的草丛里。
翌日清晨，早早醒来。一骨碌起身，下地穿鞋，就到草丛里寻西瓜。昨夜的凉气一缕一缕地与瓜瓤融为一体。
切开西瓜的刹那，眼睛里都是清清凉凉的清甜。
西瓜可以多吃，多吃之后有一样比较麻烦，就是要不停地上厕所。所以，那时候，尤其是晚上，大人一般不会允许小孩子吃西瓜的，担心会在床上绘一张“世界地图”。
04.
夏天的夜晚，燥热褪去得很慢很慢，好像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在地上悠悠地爬行一样。夜深了，还是热。
大人们就在热气里，一个接着一个回屋睡觉了。孩子们也热，就说“在院子里睡吧。”提议一出，众人响应。
一时间，分头回去拿毡子的拿毡子，抱毯子的抱毯子，拎枕头的拎枕头，一个个喜气洋洋，兴奋无比。
月亮渐渐升高了，像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古朴而祥和的村庄。
侧耳倾听，水塘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好像蛙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况空前的音乐会。多年以后，读到“青草池塘处处蛙”的诗句时，那蛰伏的盛夏时光，一下子就苏醒了，也酥软了。
偶尔，也会东拉西扯地说上几句。或者，讲讲神鬼的故事，还有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奇闻异事。这样的盛夏之夜，多了几分迷离与荒诞的色彩，甚是令人怀念和神往。
故事的精彩还在继续，活泼了一个白天的精灵们，也慢慢地睡去了。夜空上，繁星点点，璀璨华美，如诗如梦，似真似幻……
明天，又将是热辣辣，活泼泼，乐悠悠的一天。
而今，生活条件好了，避暑有了更优越的条件。可是，每一次坐在吹着空调的房子里，吃着甜甜的西瓜时，心里，就怅然若失。
我到底丢了什么呢？
蔺丽燕 鄂托克前旗人，2011年起居住准格尔旗，现任教于准格尔旗第九中学。做有良心的教师，写有温度的文字，过有诗意的生活，追求有情怀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