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
我曾一次次幻想下坠时耳边风的呼啸,以及呯然落地时彻底解脱的快感,那时我已站上了狼牙山的绝壁。
我绝没想到我也会抑郁,那时我事业正在颠峰,意气风发,白天伏案设计一整天,晚上应酬喝酒到深夜,身体终于濒至临界。
于是颈椎病和胆囊炎如约而至。
这两哥们儿同牙痛性质一样,不要命,但让你生不如死。
我一下子被打到了谷底。
祸不单行,几乎让我永世不得翻身的是不期而至的抑郁。
开始是失眠,睁眼到天亮,后来开始幻觉,身后一个人始终跟着我,湿冷、恐怖、阴森,不离不弃。
即便我躲进梦里,她仍一路追杀,寸步不离。
我试着跟她交朋友,她还我冷暴力。
于是,我三次站在了狼牙峭壁,大不了一起去见上帝。
当儿子灿烂的笑脸第四次把我拉回尘世时,我决定逃离。
我找出多年不见的山地车,一路向西。
但即便我已蓬头垢面,衣杉不整,她依然对我毫不嫌弃。
好吧,那就杠上了,看你能把我咋地?
她附在我耳边,声音温柔又凄厉:“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吓了我一身鸡皮。
我俩相偎相依,历尽艰辛,一路坎坷,竟然来到了藏西阿里。三一八的如幻美景在我看来依然是人间地狱。
我寻找世间的荒原,是为逃避心中的荒原,我终于来到了世界第三极。
穿过革吉县,带上牛肉干,我骑到了羌塘的边缘,踏上了环境恶劣的无人区。
风霜的历练让我体壮如牛,病疼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晚上零下三十度的气温却让我躲在睡袋里鼾声如驴。
进入羌塘的第七天,极度疲劳的我到达了天空之境,对美景向来不感冒的我被震憾到了,天堂也不过如此神奇,无限风光竟在无人区。
我环顾四周,陪伴我的只有牦牛藏羚和野驴。
我突然惊觉,她已悄然离我而去,竟然狠心将我抛弃,这个水性杨花的负心女。
我愤愤不平,居然有些失望和忧伤,没有了她就没有了前行的动力。
于是我又回到了温暖的人间革吉。
我恍如隔世,居然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烟火气。
三天后,我做上了回北京的班机。
我终于摆脱了抑郁,找回了我自己。
我只想对还有苦苦挣扎的病友们说一句: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