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朋友聚会,走亲访友,很多人选择打牌消遣时光。
本是愉快和谐的游戏,偏偏有人牌瘾大,手笔大,不消三五天,便将一年的血汗钱输个精光,好好的春节只能在沮丧懊恼中度过。
很多人费解,普通的工薪阶层,为何能有那么大的勇气,敢用自己一年的积蓄去放手一搏呢?
说起赌徒,最先让人想起的就是嗜赌如命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下文简称“陀翁”)。
当时,陀翁还只是一个没有太大名气的小作家,他和妻子安娜侨居在德国的德累斯顿,当地的赌博游戏很快吸引住了他。
他认为轮盘赌,不同于纸牌游戏,轮盘赌很简单,压单压双,压红压黑,没有任何计算与技巧所言,纯粹拼运气,完全可以一夜暴富。
他只身前往德国北部城市汉堡去尝试手气。两天后,陀翁开始连续给安娜写信,说他在赌博中把身上的钱输光了。
安娜急忙寄钱给陀翁,可是,他又把钱输了个一分不剩。最后,他只好把自己的手表典当了,这才有了回到德累斯顿的路费。
回到德累斯顿后,陀翁依然一心想着赌博。他对安娜说,假如他有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作为后盾,他肯定能在赌博中赢个盆满钵满。
不久,陀翁收到了一笔稿费。于是,他又开始赌博了,然而,不到一个星期,身上的钱又输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把钱捞回来,陀翁把安娜的结婚戒指、衣物送进了典当行。可是,钱刚拿到手,又被他输得精光。
有一次,陀翁在赌博中突然时来运转,一下子赢了四千多马克,他欣喜若狂,声言以后要经常去赌博。
尽管安娜苦苦哀求,劝告他不要再去赌博了,可陀翁却无法抑制自己参加赌博的狂热冲动,又走进了赌场,两个小时后,他就把赢的那笔钱全部输掉了。
穷困潦倒之际,陀翁找到一位出版商想预支稿酬,为此他签订了一份契约,许诺在一年内完成一本新小说。如果违约,出版商可以在9年内无偿出版陀翁的所有作品。
可是在距离交稿日期只剩一个月的时候,陀翁的小说还只字未写。在绝望中,他雇请了一名速记员,开始口述著书,只用了26天便完成了这部小说——《赌徒》。
陀翁在《赌徒》中,出神入化地描写了轮盘赌桌前赌徒们的狂热神态:
“他们脸色苍白,眼睛闪闪发光,双手颤抖;下注已经不计其数,抓一把有多少就下多少,一心想赢得快些,赢得多些。”
他笔下的赌徒使人战栗,那光景仿佛贪婪的本尊从地狱中爬了上来。
作为一名真正的“赌徒”,与其说是在刻画角色,不如说是在剖析自己当时的内心状态,作为本来就擅长人物心理刻画的作者,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赌徒就此展现给大家。
或许只有曹雪芹这般钟鸣鼎食的公子,才能写得出元妃省亲这等阵仗的大场面。也只有久经赌场的陀翁,才能写出如此直指内心的名著《赌徒》。
陀翁每一次输了钱后,总是显得非常痛苦。从赌场回来后,他脸色苍白、焦躁不安、疲惫不堪,甚至会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形。
从刚开始的玩玩而已,直到深陷其中,最后倾家荡产,负债累累,这其中微妙的心理变化,是一个个深陷赌局中无法自拔的人的真实写照。
作为一个伟大的作家,陀翁载誉全球;作为一个疯狂的赌徒,陀翁闻名于世。他曾对自己的妻子安娜肯定地说:
“有的人性格坚强,终生不渝,却不能控制自己赌博的狂热。”
当然,陀翁也有赢的时候,但安娜并不为此高兴。她知道这钱迟早还是要输掉的。赢钱时,安娜也总是劝丈夫出去散步,听音乐会或看戏,让丈夫的思想离开那疯狂的赌场。
每当再也拿不出钱去赌而又借贷无门的时候,陀翁便会陷于极端绝望和极其可怕的抑郁状态中,甚至会跪到安娜的面前放声大哭,大声痛骂自己是个赌棍和恶棍,请求安娜的原谅和饶恕。
在妻子的耐心劝导下,陀翁决定回国。然而临上火车时,他还将安娜仅有的20法朗弄去输了个一干二净,才肯罢休。
陀翁的最后一次输钱,是在他50岁的这一年,他带了120个塔勒,输得干干净净。
120个塔勒———就他们当时的处境而言,这真算得上是一大笔款项,这一次对陀翁的折磨太大。
因此,他下决心,终生不再参加轮盘赌。他写信告诉妻子:
“折磨了我十年的那种肮脏的幻想已经破灭了。我从前总是盼望赢钱,认真地盼望、热切地盼望。现在那一切都过去了,结束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赌博是我身上的锁链。”
果然,这成了陀翁的最后一次上赌场。此后,他终于写出了他不朽的鸿篇巨制———《卡拉马佐夫兄弟》。
陀翁从嗜赌到戒赌这一不寻常经历,也构成了他文学创作的独特魅力和韵味,并对后世作家及历代读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对于赌博,很多人持有态度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有人喜欢用“”胡适打牌”的经历做挡箭牌。
据说,胡适在美国乃尔大学农学院留学,天天打牌,欲罢不能。
下方是网上流传胡适打牌的版本:
遗憾的是,上述的摘录只是网络写手编造出来的一个段子。
欺骗有两种,低级的欺骗是纯粹编造的谎言,而高级的欺骗却是在真话中夹杂着假话。
胡适打牌的桥段属于后者。
因为胡适可是妥妥的学霸,他曾在香港大学、乃尔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一流大学共获36个博士学位,这种秉性的人岂能沉溺于打牌不能自拔!
真实的版本是这样的:
从日记中可以看出七八月这段时间他的确沉迷于牌局,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有23天打过牌。但是胡适并非只是打牌,他在打牌的同时,要上课读书写作学习拉丁文,化学考试还得了100分。
最关键的是,二个月后,他已经察觉到了打牌的害处,并且做出了戒赌的决定:
“昨日,与金涛君相戒不复打牌。”——《胡适留学笔记》(1991年9月6日)
这里的“不复打牌”胡适可真是说到做到,不像段子说的第二天又故态复萌。自此起,在其后的七年留学日记中再找不到“打牌”之事。
这才是胡适打牌的真相。
为什么伟人和凡人都可以如此嗜赌,难道赌真的是人类的天性吗?
对于赌博的动机有一种很有意思的解释:
“”对抗平庸!”
很多人觉得从事的工作生活太过于平庸,没意义,想要寻找一种超越的方式。
于是,有些人梦想豪赌换来暴富,有些人选择吗啡去飘飘欲仙,还有人放纵酒色以求醉生梦死。
为什么这些对抗平庸的努力,非但没有丝毫正能量,反倒令人唾弃为人不齿呢?
是因为迷失心智的赌徒和丧失自我的瘾君子,都是以出卖灵魂为代价去对抗平庸,获得的快乐也是没有人性尊严的快乐。
只有体现人性尊严的努力,才能获得世人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