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容65岁时出诗集接受访问,她说,“十年前我觉得我写的都是“思君令人老”,后来发现都在“岁月忽已晚。”从《七里香》到《以诗之名》,7本诗集横跨30年,是她的成长,也是许多人的回忆。
我早就过了喜欢她的时候,可是见到《南都人物周刊》的采访依然觉得亲切。应该是初二,住在大爷家,在二姐的房间里发现了席慕容的散文集,偷出来看。
是冬日的中午,放学后踩20分钟自行车到家,蹬蹬蹬,吃饭,洗衣服。然后十分满意地搬个凳子坐在老屋屋檐下,取那冬日里的阳光来读席慕容。那种阳光并不是想象中的和煦的,而是突兀的,在穆冬中显得不和谐的,源源不断照下来。
粤北的冬天有一股燥冷,早晨是彻底的阴沉,上学踩着一层白皑皑的薄霜,手藏在衣服里面也还是刺刺的尖锐的冷。中午就是那样毫无遮掩的太阳,就像盛夏与严冬的冲击。
捧着席慕容文集就在这样令人不安又依赖的阳光下读的。缠绵悱恻的文字,细腻的情感,说不出来,只觉得与当时读的金庸啊琼瑶啊都不同,有本心,文字的美。她画画,写诗,写黄昏的惆怅和莫名的眼泪。其中那首经典被人一再吟诵,《一棵开花的树》,说“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还有《青春》,说“我读了又读,不得不说,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那时候她那么年轻,就已经在感叹时光了,感叹不容退缩的尘情了。
就这样,屋檐太阳投下的光圈不断地往后移,然后云姐来叫我去上学了。照镜子,脸一阵高原红,太阳能的热,一阵眩晕,一阵麻痹,过于沉浸书中,有种恍然。
那时还有个周涛,也是从二姐房间偷出来看到的。周涛是新疆的一个老诗人,不太有人知道,他写喝酒,吃肉,写策马过草原,十分开阔,心中有个李太白,还怀了曹操,星汉灿烂,忧思难忘。
后来才知道,席慕容也是草原的女儿。她的外婆是蒙古一个贵族遗老,乱世中带了她父母逃离,到中原,到香港,最终落到台湾。关于故乡的草原与河流,她从小就听祖母和父亲一再提起,那些诗冥冥中也是一种乡愿吧。
大学的时候我在图书馆里看到席慕容看到周涛都是眼光在上面停一下就绕过去了,觉得那些只是词语的盛宴,感情泛滥,一点不酷不干货。那种心情,就像我高中时热烈地读三毛,郭镜明,后来又一一加以否定一样。
对自己太苛刻了。
后来反省:为什么要否定过去?那是你的心路历程。
席慕容不管不顾地走了这么多年,她说人生一直在错过,只有诗歌能够安慰那些逝去的时光。二十年前,她找到了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从台湾辗转北京直奔蒙古。
每个人的血液基因都在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