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三位大侠如同被弹簧顶起,“唿、唿、唿”纷纷站起。
苏义横赶紧抱拳还礼:“金猴大哥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方灯伸出双臂,两人抱一抱,一起哈哈大笑。方灯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俺那两个畜生在哪里呀?”
“别忙,别忙,走,磕碜带路,咱还是四川菜馆,详细说。”苏义横招呼各位,大家鱼贯下楼。
来到四川菜馆,方砢碜直接带入一个包间。
嗬,方城、方堡早站在门口迎接。再看,满桌子酒菜早已摆起,凉菜色泽考究,热菜云蒸雾绕。
方灯与苏义横正在推让首座,又进来二老一少,一个是何大尿,一个是文臭货,一个是马屙妞。马荟在秦江的三大棋友全到了。
这一准是方砢碜的主意,他对于马荟在秦江的熟人门儿清。
“好你个砢碜,真有你的!”横西北马荟禁不住拍拍方灿。
他赶忙来让何大尿、文臭货,让他们一左一右陪方灯首座了。
苏义横、马荟分列两边坐了,马莹挨着苏义横。
下面依次坐下方灿、方城、方堡、马屙妞。
十位老少热热闹闹,纷纷抱拳施礼,一阵寒暄,大家互相都认识了。
开席之前,苏义横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出一套。
他们见过了方振武、方振拳兄弟,两兄弟的工作都在白云市,都是双份报酬,很不错。要到什么时候见,全看方灯怎么安排了。
人多嘴杂,苏义横隐去了两兄弟做内线、入魔门的细节。
方灯直身站起,对苏义横再次抱拳:“老弟,各位,我家那两个混蛋快把我气死了。说心里话,要不是看在方城、方堡俩孩子份上,老子连一眼都不想看他们。”
何大尿在这一圈里岁数最大,扯扯方灯的衣襟,劝道:“舔犊之情,人人如此。兄弟坐坐坐,让苏大侠往下说。”
苏义横也不装神弄鬼,直接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振武、振拳的情况,有好多话需要给金猴大哥拉背场,今晚,咱就是痛快喝酒。”
方灯看苏义横爽快,连声说好。大家顿时觥筹交错,互诉认识渊源,好不热闹。
苏义横问起方城、方堡:“爷爷怎么来的?”
方灯看两个孩子对苏义横规规矩矩,说话亲热,暗暗点头,对两个孙子的为人处世还比较满意。
原来,方城、方堡按照苏义横的吩咐,直接打车回到方庄,也不跟老妈见面,飞奔奶奶家。
奶奶一听振武、振拳俩混蛋儿子有了消息,那泪珠子“啪塔、啪塔”就下来了。
哦,有个苏大侠说了,因为振武、振拳惹祸,好多事很复杂,非要爷爷亲自出面,才能让俩孩子见到振武。那还不好说,得好好感谢人家苏大侠。
奶奶从堂屋神龛上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传呼号、手机号。下面一个新手机号,旁边写着:“老猴子”,还用猜,这就是爷爷的新号码了。
方城赶忙把这个号码存在传呼机里,道一声:“奶奶,我和方堡现在就去找爷爷,你不要担心啥,晚上爷爷就回来了。”
奶奶急忙喊:“别忙,把这个给爷爷捎过去,让他见到苏大侠,好好请请人家。”
方城看是个长方纸包,估计是一沓子钱,答应一声,带上方堡,到了门外,坐上出租车,马不停蹄向白云飞驰。
两兄弟进到白云市,看到一个电话亭,叫停司机,拨通了手机号。拨了第一遍,没人接,可把兄弟俩急坏了。商议几句,估计爷爷的手机没带在身边,或者在忙着啥事,顾不上接。
正在嘀咕,这个公用电话响了起来,好叻,就是爷爷。
方堡赶紧拿起话筒,说苏大侠安顿好爸爸、叔叔了,他们的工作很好,都拿双份工资。他们小兄弟两个很想见爸爸、叔叔,云云。
那头,方灯听孩子说完,顿了好一顿,似乎喉头哽咽,让两个孙子守着电话亭,等他一会。
这个下午,白义臣午休一起来,就去了邻居老头家下棋。
方灯到屋子里,激动地对袁朝说了这些。袁朝惊愕不已,看方灯眼含热泪,也禁不住喉头颤动。
袁朝在屋子里踱了好大一阵,长长舒一口气,对方灯讲了他的想法:“你马上回去,如果苏义横的确对振武、振拳很好,给我回个电话。我看合适的机会,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还回秦江。从此就住在你家,哪也不去了。”
方灯对师父的这个决定,大大出乎意料。让自己回秦江这事,绝无问题。但师父也要随后回,看来他是想摆脱了。
方灯暗暗点头,感觉老爷子对那些乌七八糟的,实在懒得理了。甚至于不惜舍掉那一大笔资财,这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方灯问道:“师父,白义臣好说话吗?”
袁朝盯着窗外:“他敢,老子想嘛是嘛。”他声音并不高,但字字清脆,气息沉着。
他叹一声,又缓缓说道:“咱要跟人家马平学学,快一百了,再不积点阴德,等黑白无常来请,黄瓜菜都他么的凉了。”
也倒是,咱这边对人家苏义横都那样了,按说这一辈子就结下了梁子,没得个休止。但人家大仁大义,还能这么照顾咱的孩子,咱这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那做人也太失败了。
方灯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往下问,再次拨通那个公用电话,俩孙子立即接住。他让方城、方堡等在玉台公司附近,自己去那里坐车。
方灯原本要趁此机会,一并带上弟子激锦猴何玉台回秦江,当面感谢苏大侠。到了玉台公司才知道,何玉台出差,到稳州开订货会了。
玉台公司批发部店员当然认得方灯了,要给何玉台打电话。
“不必了,我急着走,顾不上了。”方灯给他们摆摆手。
就这样,方城、方堡拉着爷爷,一路风驰电掣赶到秦江县。
爷孙三人于路商议,何玉台出差了,这让谁陪陪苏大侠呢?方城、方堡当然就想到了方砢碜。方灯这一辈的,数得着砢碜爷小了,人家住在城里,又出没在国营商业,陪苏大侠没得问题。
方城赶紧给砢碜爷发传呼。方砢碜接到传呼的时候,已经下班一阵了,星期一,单位没人约酒,正准备在家吃饭。他急忙回传呼,专等。
砢碜在家等来等去,忽然想起棋摊。县志办何大尿,民政上退休的文臭货,机关上班的马屙妞,这身份都行么,何不一起叫上。
他赶紧给马屙妞发传呼:“别吃饭,甲鱼苏义横在秦江,一会陪客。”
又跟老婆简单汇报,骑摩托飞奔棋摊,还好,何大尿、文臭货还在嗷嗷叫下棋。砢碜一说马荟来了,两个老头子棋也不下了,就要跟他走。
“还有厉害的也在秦江,估计你们也听说过这个人。”砢碜神神叨叨卖关子。
这家伙组织能力超强,弄了好一大桌子陪客的,给方灯长脸,太够意思了。
一屋子人有说有笑,由于开席时间很晚,转眼就到了子夜十二点。
散席之后,方城结账,何大尿、文臭货、马屙妞各自回家。
这边方灯爷孙将三位大侠送回红桃宾馆,跑车太紧张了,也累了,干脆就在这里开个房间,爷孙挤在一起睡一晚。
第二天一早,苏义横过来敲门,方灯爷孙三个早醒了,在房间就着床铺纷纷抻腿、下腰,做些基本功课。
苏义横叫俩孩子到他房间去,单独对老爷子说了一阵。
他把前两天陈黑讲的振武、振拳故事,以及鬼谷一宗七子在云梦山槐林的遭遇,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全说了一遍。
方灯边听边问,不时叹气,不时欣喜,阵阵惊骇,心下波涛汹涌。看来,师父袁朝的决定是对的,这要继续跟老板干下去,指不定还要毁掉多少江湖豪客,死伤多少人精大侠。
师父的事情,当然没征得师父的同意,断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就事论事,见见儿子,好好训训这俩混蛋,千万不敢再有差池了。
方灯见苏义横谈吐开合有度,知往察来,韬略颇深,不免问起:“要趁着老弟这次相帮,叫他们从此好好干事。不知老弟做何指点?”
苏义横知道方灯不是虚与委蛇,沉吟片刻。思及与高人晤谈,不打诳语,必得给出实在的东西。于是,把他结合鬼谷子理论和自己实践所得的“统兵要则”,一一道来。
一曰与利以恰用,二曰杀情以击心,三曰秉威以夺气,
四曰私计以壮行,五曰资力以济危,六曰显誉以振德,
七曰昵亲以弥恨,八曰敞怀以染赤,九曰守距以防私。
方灯惊奇不已,急忙掏出纸笔,边听边记。与苏义横问答一番,犹如拨云见日,一时豁然开朗。
此人读了《鬼谷子》,竟能如此高妙,打破智慧与年庚的正比关系。看来鬼谷子真正是鬼神不测,千古奇人,回头也要拜山。
这就好了,方灯对下一步如何降服两个混蛋,胸有成竹,与苏义横一一说了,依次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