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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间歇和同事们聊天，谈到最近买的书，其中一个同事谈到北野武，他跟我讲北野武是日本很有名的喜剧人，拍过很多电影……听同事兴奋的介绍，顿时好奇心骤起，借来这本《菊次郎与佐纪》一睹为快。
我对亲情的文章总有一种排斥，我们大多数人都有体会，对父母的情感是复杂的，隐晦的，不愿去碰触。另外，看过亲情文章多了，很多都流于套路，故事雷同，赚人眼泪。当我了解到这本书也是写亲情的时候，从内心深处是有些排斥的，不过，当我读完第三页的时候，我就发现这本书与众不同。
首先我想告诉大家，我看到了一个毒舌的老妈。她的声音仿佛是最高峰上的崩雪，响彻远近的万壑，让人胆战心惊。
“这点事都办不到啊，混蛋！”
“你不想吃吧，不吃也行，反正死不了。
“啊，怎么这副死样子！”
2
妈妈的理念是“用教育斩断贫穷”，于是，强势要求每个孩子都要进大学，管得非常严，哥哥姐姐都响应她的期待进了大学，除了北野武。北野武从小集中自己孤独的理智和单薄的勇气和妈妈较量，总想逃脱她的管控，但每次都满盘皆输，甚至输得尴尬可笑。
小时候的北野武迷恋打棒球，但母亲根本不准，总是逼他读书，安排各种培训班。
邻居大婶看他那么爱棒球却没有手套，觉得可怜，在他生日那天偷偷买了棒球手套送给他。那时一家人挤在逼仄的两间小房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房间，没处藏手套。
想来想去，北野武偷偷把手套包在塑料袋里埋在院子的银杏树下。
每逢打棒球时就挖出来。有一天，当他挖开泥土时，手套不见了，只见塑料袋里装着一堆参考书……
还有一次。
北野武逃课没去英语补习班，老妈为了他，硬学了几句英语。
当他玩完假装放学回到家时，老妈迎面就说：“hello,how are you?”
当时就把北野武问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没上课吧？要说‘i am fine’，混蛋！”
结果挨了一顿打。
想想小时候的北野武一定很无奈和不解吧，怎么都被妈妈发现了，好像在他身边安了眼睛似的，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最了解儿女的就是母亲，想必他妈妈肯定自信地说：混蛋，你肚子有几根蛔虫我都一清二楚。
母子这样的战争一直持续到初中、高中和大学。各种斗争不断，但这位智慧的妈妈像诸葛亮神机妙算，斗争策略千奇百怪，有时强势有时也很怀柔。
3
最后，北野武考上了大学，妈妈还是赢了。但北野武中途退学了。
他感觉总算长大了，有能力反抗了，自信能靠打工赚到房租和零用钱。
于是把行李搬出家租了个房子，开始独立生活。
起初几天，北野武精神抖擞，感觉新生活来了。但很快，就陷入自甘堕落的日子。
每天游手好闲，结果拖欠了房东半年房租。不好意思见房东，每天偷偷摸摸爬窗出入。
一天，房东突然找他，告诉他：“你这个蠢蛋，欠了这么多房租，你以为还租得下去吗？半年前，你搬过来的时候，你母亲紧跟了过来，告诉我‘这孩子傻傻的，肯定会欠房租，如果一个月没交，就来找我拿’。是你母亲一直在给你交房租，你才能一直住在这里。”
这次交手，北野武又彻底失败了。估计他不仅有感激，也会心存傲恼和羞愧，都这么大了，还要被妈妈干涉，妈妈太了解我了。
后来北野武说：“仔细想来，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和母亲的抗争。”
读到这里，不禁让我想起儿子绘本上一段话。
“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
“哦，这真是很远，”大兔子说，“非常非常的远。”
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叶子铺成的床上。
然后他躺在小兔子的身边，微笑着轻声地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北野武算计大半生，依然逃不脱母亲的影子，母亲总能想得更远更周全，矫正他的失误，用毒舌帮助他逢凶化吉。有这样的母亲不幸也是最大的幸运。就如北野武说的：“我想起小时候的玩伴，现在不是工人，出租车司机，就是黑道混混。他们和我哪里不同？没有。不，只有母亲不同。”和这样又爱又恨的母亲斗争，肯定脑筋要不断运转才够，北野武所以才变得越来越优秀。
4
而相较于强势威猛的母亲，北野武的油漆匠父亲性格懦弱，如果不喝酒，想说的话根本不敢开口。
有一次去理发，结果满脸是血地跑回家。问明原因，原来是理发店的人太累帮他刮脸时打瞌睡。问他为什么不当场说出来。他说“不好意思嘛”。
还有一次，他满心欢喜地把地瓜埋到空地火堆里烤，等从家再回来，怎么也找不到地瓜。找了一圈发现，一群人里有个人正在吃着地瓜。但他什么也没说。回到家里，却气愤地说：“那个家伙，竟敢吃我的地瓜”。
在北野武的印象里老爸一喝酒就是“烂醉流氓”模样，做出糗事一大堆，没给孩子们留下任何值得作为榜样的地方。
一天，他一大早斗志昂扬地出去钓鱼，回来却两手空空，全身湿透。明明是适合钓鱼的晴朗好天，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都不说。后来听别人说，是他等鱼上钩的时候喝了太多，想跨在水面的木头上，结果掉进水里。
唯一一次参加北野武的家长会，却撒酒疯让老师闭嘴，大闹学校。
北野武大哥订婚的时候，开始还正襟危坐很客气的样子。酒疯上来，冷不防冒出：“这女孩怎么搞的，长得这么丑。”
北野武曾埋怨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差劲的爸爸，总是把生活搞得一团糟。但老爸去世之后，他突然发现，老爸在世时常对他笑。帮他刷油漆时，他笑着看着北野武。去接他回家时他高兴的表情。北野武拍的很多搞笑的电影也有老爸的影子。他发现他竟然是继承老爸特质最多的孩子。不知道何时，那个面目可憎的醉鬼也有了几分可爱。
5
书中把对父母的复杂情感用颇为幽默的故事掰开揉碎表达出来，还有很多趣事和斗争，两个半小时一口气读完，意犹未尽。掩卷沉思，这么乖戾的老妈，这样窝囊的老爸，单拎出哪个都可能把生活酿成悲剧，而两个人放在一起就莫名其妙地和谐了，连同那些聒噪的日子也变得有趣。一场亲缘，注定半个世纪的牵绊。曾经恩恩怨怨，早已成为彼此最好的陪伴。吵吵闹闹只是插曲，为爱情添点料。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老了，留存的和他们的交集也越来越少，和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经常看到老父亲独自深夜坐在沙发看电视，一脸呆滞的平静，竟想不起来该和他唠点什么。
也许哪一天，他们突然去了。关于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生活，都成了一生解不开的谜团。就像北野武对父亲的描述：“小时候的怪物，在还未现出原形的情况下消失了。”
所以，还是不要留什么遗憾，多和他们聊聊过去，重温他们的风华盛世，也许会惊讶地发现，自己一言一行和父亲母亲那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