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桑妮或许只是一个爱玲的忠实观众罢了,粗读引序,桑妮难恐一支劣笔玷污爱玲。却敢挥毫记载与清照的点滴,可见偏心之余,不过关于明诚清照,似乎“凄”的爱情故事总以“美”相称。正因有了“却把青梅嗅”的单纯轻快,才衬托了“乍昨寒时刻,最难将息。”的极度悲凉。不禁同情了这个醉花中感时伤怀的女子。她毕竟承受了太多。
初识爱玲与清照惊人相似,仿佛成为投胎轮回的两人,成为隔世怨灵,同样的悲惘萧索,同样少年展才,同样的乱世佳人。“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黯然神伤,令人心疼不已;“记不尽苍凉的故事”怅然若失,让人扼腕不已。相同的高贵,忧伤,文采斐然,举世无双。
但细读二人,爱玲似乎悲的绝望,而清照却是悲的伤情。也对,毕竟国破家亡也有不同的境遇。少年·中年·老年;小我·家庭·大国。不同的劫。
少年时期——误入藕花深处
作者总是些许不公平的提出“她所挚爱的爱玲”却不愿对爱玲置以一词,无非在少年期的爱玲与清照相比太过萧索,心塞。即作者评述者,对挚爱者尊重无可厚非,然剖析真实也是一位评述者该做的事。
不得不承认,作者口中清照少年期的唯美是种真实,也必须对爱玲童年的黑白予以深切的理解。毕竟社会不同,同为战争,南宋词曲的重视从未衰退,而抗战却早就丢弃了这份文学的心灵鸡汤。毕竟家世不同,同为闺秀,清照被父亲宠爱至深,骄纵无制,而爱玲却过着跻身阁楼脚生冻疮的生活。毕竟交际不同,一面被世人称颂“才女”因“清丽”花间词与各类文人交流。一面在乱世夹缝中谋生,高冷性情始终使其孤独一人。
寂寞的种子早就在爱玲心中发芽,正应了清照的一句“这次的,怎一个愁字了得”。为赋新词的春阁梦里人清照只不过是少女心中的忧思小情节发作,无关悲恸,只是爱玲“文中”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惆怅的潋滟,清丽。
爱情篇——和羞走,倚门回首
人生若只如初见,恐怕清照在临别时心念系此。在爱情上,爱玲与清照相比输的痛彻心扉。
爱情,是一个薰衣香似的东西。幽幽的,缕缕的,没有杂质才过的胜似仙人。少女怀春中的清照正是如此。她与赵明诚没有琼瑶剧中的轰烈,揪心,却依旧用安静美的非凡。他们的相遇或许只是美人下了秋千架路遇折扇书生,一个含羞如秋水潋滟,一个明媚如春光暖情。没有多一句便叫女子心向往之的明诚也为清照的明眸魂牵梦萦,往后的忧伤,只是甜蜜的娇嗔。不然也不会“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正如容若所言“相逢不语,小晕红红潮,待将低唤,欲诉幽怀。”,清照的红妆画眉,袅袅盈人早换的明诚然亦“一瞥惊鸿,惊为天人。”自此乱了那七尺男儿心扉。
同样的春闺梦里人,爱玲的爱情却是令人心痛的。胡兰成正是将爱玲一切自卫写下的凶手,也正是他,让原本就惊恐地爱玲再无尊严和骄傲,忆如今,又何尝不是越深爱越受伤呢?爱玲似乎抛弃了一切,只为得到兰成。这便是爱一个人的悲哀,不禁想起《恋爱中的犀牛》这部话剧,主人公为了喜欢的人几近癫狂,像一只发情的犀牛,毫无目的和章法,也没有任何理智,疯狂的爱人,疯狂的面对爱一个人的感觉,甚至最后自己也分辨不清是爱那个人还是爱自己爱别人的感觉罢了。这才是最悲凉的,恐怕命运该是如此亦或许是时间的过错,他们只能错过。
婚后的生活更是如此,一方举案齐眉,另一方断肠愁绪,望尽天涯路。
初离别——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地域相差,竟有天壤之别,时间空间我们终究无法逾越他们的制裁,变故、欲望,我们竟也抵不住这些诱惑。
悲,我只读出了两种悲,一方悲的是时空下的物是人非,一方悲的是利益下的无可奈何。离别是考验情感的试金石?我认为不然,乍一看明诚并未因清照的离开而见异思迁,乍一看清照依旧被深爱着,她依旧幸福着。可谁想过在封建社会中她究竟抵着多大的压力与公公对簿公堂,又谁能理解她拼死庇佑的父亲是由公公一手打下台的?她心里对明诚炙热的爱幻化成这份怨又是多么揪心,而明诚对她的爱对她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负担。爱玲的等待以失望结束,爱着却心如死灰固然痛彻心扉,胡兰成的背叛固然令人失望,但清照这种不得不分离的痛苦又何尝不让人心里奇痒难耐?正如泰戈尔所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彼此相爱却注定天人永隔”
作者始终认为清照的悲相比爱玲是幸运的,我猜这是作者曾深爱过一人罢了,只有深爱,才会对这种悲痛感到幸福,觉得爱着便是一种幸福,其实悲痛来的无怨无悔。而爱玲得离别决绝所以撕心裂肺,没有余地,所以令人同情,胡兰成抛弃爱玲却还咬住一句“还是爱玲最好”,可笑,如若真她最好,又何苦管不住自己的滥情与别人温柔悱恻。分手了说句“你挺好的”,挺好的你为什么要和人家分手呢?借口!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对不起爱玲找个温柔的借口。
索性面对情伤,两人一个豁达,一个理智,清照并未对生活失去信心,而是面对生活,纵使有怨,但他依旧努力改变,去生活去迎合明诚的情;爱玲也足够坚强,笑称“我亦不会因你而死”,由此看来,他们还是很大度的,最起码她们还未将女子的自尊矜持全数踩在脚下,从未倒塌。
欢情时——凤凰台上忆吹箫
只两字可说——“无语”,世间纵使痴情儿女繁多,真真想不到是其智商果然为零。一封情书便可让向来曲高和寡的爱玲自降为一朵尘埃花。她的爱情未免太过于轰轰烈烈、放任自流了;而经过实践的推移,政治上缓和的李赵两家重修旧好,这让犹如惊弓之鸟的清照着实松了一大口气。可惜蔡相的诬告令赵家又一次步入尘埃,可能哀莫大于心死,清照还是与明诚进入山林,做了仙人眷侣。快乐时光总是令人回忆的,无论是趋避外祸或是尽享爱情甘甜这都无可厚非,只是,一时贪欢恐怕终究也是迷茫了自己。
生死别——天上人间,谁堪念。
想起小时代中的那句“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的确,乱世出枭雄,但同样出悲剧。
党政之乱愈演愈烈,一个“靖康之乱”扰的不仅是清照的宁静,还有大宋的宁静。什么岁月静好,夜半私语都成为永久的回忆,明诚的再次离开哪知成了清照的一世遗憾,无情的时事连机会都不给这小两口,这对二十几岁的清照无疑是折磨、担心、苦楚、孤独、害怕。
国破家亡,四面楚歌,满眼的流离失所。我不禁心疼清照,这样的痛,你是如何承受的?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恐怕爱玲心事亦是如此。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在求生,在逃命,在用自己毕生所学表露心迹,悲词绵延 。两位才女皆有旷世之才,纵横文坛,但对他们来说,这究竟何用之有?劳什子徒增烦恼罢了。
等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在这样悲切的想念中明诚走了。多年的朝思暮想只换得陪他走完最后一程,亦或许生死恋正因不完美才流芳百世吧。不过此时的她,我想是不甘心的,心中再无力惊起波澜,能做的只是用华丽的辞藻写出死寂般的悼亡。
离别后的爱玲更是一场闹剧,千里寻夫,换来句“高贵如你,做这事本不宜的”“我并不觉得有何惭愧困惑”。这样的胡兰成我看着格外恶心。望穿秋水的等待换来薄情郎如此残忍。我恨极了爱玲的“爱就不问值不值”,傻得无话可说。她的《倾城之恋》臆想中的悲情,并非真正的无奈选择,无非就是选错了。就这样,爱情死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几句诗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天时地利人和,风调雨顺方可成事:天时,一个安定的年代;地利,一个舒适的地方;人和,一个愿意一直陪伴你的人;风调雨顺,不会出现意外的生命凋零。回首去往,相持到最后的不仅需要缘分包容,也要运气。
再婚——风住尘香花已尽
爱玲总算峰回路转,而清照却步入深渊。
赖雅,一个真心疼爱爱玲的男人,心里终于得到一丝安慰,爱玲苦日子到头了,即便心灰意冷但好歹也是得到了老天的怜悯。可这次清照不再幸运,张汝成的出现仿佛才是真正给了清照一个悲剧。一个泼皮只为钱才接近他,可她还偏执的认为一个在她无助时出现的人一定是老天的庇佑。想象一生高傲的清照被一个无赖侮辱调侃,甚至拳脚相向,即便退了婚约,清照的一切信心,坚强,高尚遇到了毁灭性打击。
噩梦,这一切都是噩梦,爱情破灭,国家被毁,乡愁浓烈,几近煎熬的清照恨不得一死百了,但我想她心里除了明诚,还有她毕生的文学,这一点,恐怕她自己也从未意识到。她的一辈子都在靠文学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一直到了这步田地,仍旧无法舍弃,过分自尊自爱的她成了自私的行尸走肉,一心只使用文字麻痹自己,骗过别人。唉——平行时空中旧金山的爱玲又好的到哪里去?何尝不是思念祖国,承受淡淡的乡愁,低吟“天涯路漫漫”?
晚年——怎一个愁字了得?
爱玲固然心死,沉醉于写作、乡愁和悲天悯人的善意与同情中,隐晦的活着,对命运总是无力回天的接受。我眼中,此时的她才是真正褪去一生戎装成为了一个柔弱的女子,学会了收放自如,学会了面对现实和充满希望。
而清照却陷入了自我的泥沼,无法自拔。直至孙氏女一语惊醒梦中人“才藻非女子事也”才撞碎了她的所有逃避。她后半生的追逐与执拗不过是用文字无助的声讨这世界给予她的不公平。如果她不去抨击,而是和明诚隐居山林,或许还可以一直幸运下去,收获幸福。她的一生都致力于她所钟爱的文章和找不回来的待遇,却忘了抬头看路和起初少年英杰的大气纯真。或许她一直深爱着的不是明诚,而是那个故作“正义”的自己。
(注:本文为读书笔记,故部分句子摘抄于桑妮《你是我眉心未读完的诗》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