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拉罐和拉环

文 | 于友友

01

我从未见过像濯岩那样爱喝罐装饮料的人。

濯岩是我的小学同学,同级隔壁班的一个男孩子。因为五年级的一次值周工作,我和他逐渐有交集。

所谓值周工作就是选高年级的一些学生作为值周生,在课间管理校内低年级学生的纪律。我对此本没有太大的兴趣,从低年级学生眼中投射出的惶恐和敬畏,不足以让我产生优越感。

但老师规定每个人都至少要当一次,我成了班中最后一个当值周生的学生。

在值周老师分配任务的档,我积极地争抢,要求负责副楼的纪律工作,和我一样积极响应的就是濯岩。彼此心照不宣的是,副楼除了音乐、美术、实验教室只有一个年组,值周老师平日也疲于在两个楼间奔走,她只会在主楼查岗。

我们俩在第一次的值周工作就偷起懒来,溜到了顶楼的音乐教室旁插科打诨。濯岩个子很高,课间在走廊上,总能看见他和几个面相很凶的学生在讲黄段子,我对他的了解也止于此。

他从他鼓鼓囊囊的裤兜中掏出了两罐可乐,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我。在那时,我买包五毛钱的辣条都要颠来倒去地选个一会,他却可以把一听两块钱的可乐随意赠人。在此起彼伏地嗝声中我对他也多了几分了解。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把他丢给他的姑姑管,除了与父母见面这件事做不到,四驱车、明星海报、不断供的饮料,以及高额的零用钱,皆可餍足。

从小他被放养惯了,他会拿石头划邻居家的门,用针扎同学的车,把老师的白粉笔藏起来,这些事都能被他姑姑摆平。无非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指责,他也习惯了。他右手臂上还有用针缝过的痕迹,格外显目。

每次喝完我都看到他会是把易拉罐的拉环重新放回到易拉罐中。“你这是在干嘛?”我问。

他把罐子放到窗台上若有其事地跟我说:“你不觉得每个易拉罐啊的拉环,一开始就属于这个易拉罐的吗?”

又顿了顿道:“我这是帮它找回自己的归宿。”

“...哧,”我发出的声音很小,不知道他是否听到,

“小睿,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会懂了。”

“哧!”这次他肯定听见了。

适时港台爱情剧总是霸占电视的黄金档,男主女主间的暧昧情愫撩拨着我们懵懂不安的心在父母面前,面对电视剧中的接吻镜头,我会刻意地去看地板或者天花板,期间再偷瞟一下父母,趁着他们不注意再把目光聚焦在男女主角身上。也时常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恋爱对象的模样。

两周的值周时间马上就要结束,我和濯岩也变得熟络,还是在老地方闲聊,我起了一个话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有啊,你呢?”

“我靠!谁啊?”显然我忽略了他之后的追问。在我的百般追问下,他告诉我说是依凝。

“她!?”看着我略带质疑的眼神,他的眉宇也变得有些紧促。

“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你这样的人,

应该匹配的对象是那种高高的,穿着打扮很成熟的姑娘。”

“这你就不懂了。”

依凝是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个头一般,长相一般,梳着个马尾,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除了她的学习成绩能引起我的关注,剩下的就是她的眼睛了。

她的眼睛仿佛会笑,每次她安排班上同学的工作,尤其是男生,一个对视,那帮男生就像提线木偶似的,兢兢业业地去办,毫无怨言,回想起来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

濯岩某天问我:“小睿,你把你班的值日表给我弄来一份被。”

“干嘛呀?啊,我知道我弄来我就懂了。”

值日表每个学期都是固定的,依凝固定负责走廊,我和濯岩的班级在同一条走廊上,濯岩以两罐饮料的代价,让他班的生活委员安排他也在那几天扫走廊。

濯岩每次去水房洗拖布的时候都会“无意”踩依凝的拖布,并附上一句“不好意思”,刚开始依凝觉得他只是因为冒冒失失地才总会这样,时间一长,她发现他是故意的,她会撅嘴看他,他也懒得装,坏坏地一笑。再后来依凝会轻轻地给他胸口几拳。

濯岩跟我讲这些事的时候,嘴上带着无法言说的笑容,

他说,“我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喜欢被她打,她的拳头接触到他的身体上,他感觉到的是一种甜甜的温存。”我向他摆了个呕吐状。

“你不懂。”

02

学校在一条路的尽头,这条路作为一条分割线,路北是依凝住的村,路南是我和濯岩住的城,学校不偏不倚地夹在城市和农村之间。村头的小卖部就是依凝和她爸爸的生计所在。

她的父亲本是建筑队的队长,常年在外工作,烙下了老寒腿的毛病,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辞世,依凝的父亲便不能再在外工作,开了这家小卖部。

村里的人知道依凝这个孩子学习好,懂事,即使村中有三四家小卖部,村民也不吝于多走几步去依凝家买,对她家十分照顾。

依凝晚上放学回家,父亲在生火做饭,她便放下书包帮父亲打点生意。濯岩打听到这些,放学之后拉上我,骑着单车在依凝的村子里晃来晃去。

“你不就是想去她家的小卖部制造偶遇吗,你直接去啊,在这晃什么呢?”

“再等等,她走路回去回比较慢。”

“那你直接在放学的时候跟她在后面一起回来不就行了吗?”

“那她不就发现我了。”

“你一会不还是要进去吗。”我对他嗤之以鼻。他扭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看到依凝进去了,他非要拉着我跟着他一起进,被我果断拒绝了。他挠着头往店里走,路上还被一块大石头拌了一下,险些摔了个跟头。

“咦!你怎么来了啊?”依凝头歪了一下问他。

“唔...我家在这附近...路过啊。”濯岩支支吾吾的回了她,他没想到依凝会先跟他打招呼。

“额...这样啊。”

“...”安静了好一会。

“给我两罐可乐。”濯岩率先打破平静。

“哦...好。”濯岩从兜里掏出钱,零钱撞击石板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飞快地抽出一张五块的钞票递给了依凝,然后慌张地拿起可乐走了出来。出来后他用力地吸了口气,又缓慢地吐了出来,就像做肺活量检查那样。

“明天还来。”他扬起嘴角对我说。

我陪了他几次,几乎每次都是他匆匆地从小卖店拿着两罐饮料出来。虽然有免费喝的饮料这一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实在想不出诸如“某某同学生病”、“笔记落同学家去取”更好的借口,来说服我爸妈我总回家晚的事实。

3

炎炎的夏日很漫长,正午的太阳高举在头顶。校门口附近的野狗都张着嘴,狭长的舌苔袒露无遗,少了昔日活力的叫吼声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这种天气大概也只有藏匿于榆树叶中的知了,才能不知疲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风卷起层层的热浪推向人脸,汗珠三五不时地从两鬓滑落,吹得整个人也很烦躁。

校门口几个低年级的孩子哭着走进了校园,“呜呜”的哭声吸引了在校门口闲聊的濯岩一群人。路过濯岩的时候,濯岩问他们:“怎么了?”

几个小孩子手背上的泪珠还没被太阳烤干,带着怨气和委屈,七嘴八舌地回答了濯岩。几个外校的高年级学生堵在校门外20、30米的地方,说他们缺钱,“借”点钱花花,不给就要打他们,还问他们学校的老大是谁。

“好,我知道了。”

濯岩和一帮人围在一起,其中有个人说道:“咱们学校也没听说谁是老大,学校里几个比较狠的人也就咱们几个了。”

一个卷发的胖子说:“我今天拉肚子,没有力气,要不然我一定去收拾那几个校外的。”

旁边一个留着长刘海的男生,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哥在这片混得挺好,可惜上个月去日本了,要不...”

濯岩一个人拿着手里的饮料出去了,走了20米果然看到一群人,他把手中的饮料往他们脚下一甩,罐中未喝完的有色液体在罐子中跌宕翻滚,最终从口中飞喷而出,溅在那群人的裤脚上。

带头的是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肩膀上有醒目纹身的胖子,他率先安放了眼神中的慌乱,从兜子里拿出一盒烟和一个防风的打火机,点燃后,他猛吸了一口,同时左手塞进了口袋,浓浓的烟呛得他不由自主地咳了两下。

“就你,你是你们学校老大啊。”说完给后面的人一个会心的眼神,那个人从长裤中掏出了用报纸包裹的片刀,自信地冲濯岩笑了笑。

濯岩的眼睛四处寻觅着什么,在一颗槐树下发现一块板砖,他捡起来,朝着那群人走去,除了带头的那个,后面的人都后退了几步,濯岩加快了脚步,高举手中的板砖,带头的扔了手中的烟,疯狂地逃跑。

一会的功夫,这群人带着未散去的烟云溜走了,濯岩把砖头扔到了一旁,轻轻地拍了拍手。

当晚,濯岩一如既往地“顺路”去依凝家的小卖店。依凝微笑地对他说:“还是老样子吗?”

“嗯呢。”他心想,今天她好像比平日里又漂亮了许多。

依凝把三罐可乐递给他,“喏,给你的。”

“学傻了把,数都不会算了?”

“那瓶是奖励你的,今天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你做的很棒。”

濯岩从依凝脸上的读取的温柔,泛红了他的脸。

“嘿...嘿...”

4

时光似琥珀,泪和笑也会定格在偶尔被翻看的老照片中,六年的时光原来就在一次次翘盼寒假,期盼暑假中过去了。毕业前,濯岩跑过来说有事求我,我笑说:“真难得啊,还有你求我的事。”

“我知道你文采好,帮我写封情书被。”“这...好吧。”我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我把我呕心沥血的情书递给了他,他忙谢我,我摆摆手说:“做兄弟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小学毕业生上初中是按家庭住址分的,我和濯岩分到了同一个初中的一个班。依凝则被分到另一个初中。开学我便迫不及待地问濯岩和依凝怎么样了,他眼神游离地告诉我,“还那样被。”我也没再多问。

开学一个月,午饭间他跑过来,“小睿,来,陪我走一趟。”

“去哪啊?”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心想。

骑车走一半我就猜到他是带我去找依凝,在门口的我频频地看表,提醒他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他执着地要在门口看到依凝再折回。我掐算着时间,和濯岩打了招呼,先回到学校,他回到教室的时候被班任拉出去训话。

进来的时候,他表情还依旧是那样不以为然,我递给他一个纸条。

我怕被老师骂就先回来了

他也回了一张给我。

没事

打这起,他再也没有在中午叫我陪他去找依凝。男生的友谊建立起来很简单,无非是厕所里的一句:“哥们给根烟被。”濯岩喜欢躲在厕所抽烟,很快就结识了同一年组一些人。

在那个一无所有,叛逆心躁动的年纪,很多少年以为武力是除了学习成绩,最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和证明自己实力的东西。整个初一年组聚集一群人,拟在去平周围的学校,建立学校在这一片的威望。

张袂成阴的一群人像一团火球四处撩拨,第一个目标就是依凝念的初中。他们踩着车子从依凝学校的后墙翻进去,手里拿着甩棍,木棒,和电棍。受到惊吓的学生都远远地躲着他们,愈是这样他们愈嚣张,

叫嚷着:“把你们学校打架厉害的都叫出来。”

少间,出来了比他们多一倍的人,身高体格远比他们强壮,见状,只有两三个人脚还立得住,其他人都心生怯意,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声“跑吧。”甩棍,棒子相继投地,迟迟不肯走的人也被拉着走了,濯岩和另外一个男生最后跑的。

顷刻,那个男生径直地躺在了地上,他脑袋被甩棍狠击了一下。濯岩被围了起来,被放倒后,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直到学校的教导主任过来,人群才停止殴打,濯岩和那个倒地的男生被送进了医院。

下午教室的广播响起了一则通报批评,和濯岩一起去打架的一群人被记大过。他们站在操场上被德育主任训斥。晚间,班上几个同学,组织着一起去看了濯岩。

我们在医院的一楼看到了濯岩和他的姑姑,濯岩伤势不重,脑门包扎了一下,身上有些外伤,他姑姑让我们先聊,她去办后续的手续,她走的时候低着头,我们都听到了她的叹气声。

匪夷所思的是濯岩依旧一脸的笑容,手中也标志性地拿着一罐饮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所谓成长就是不断地失去和得到的过程,和昔日的朋友渐行渐远,和陌生的人儿浅言交心。我和濯岩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虽然依旧同处一个班级,但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何况我的父母听说了他的事迹,告诫我少和他来往。

偶尔在班级中听到他的八卦,听说自从他记过后,他就很少去依凝的中学了。和他长厮混在一起的人说,濯岩曾跟他说起过依凝这个女生。依凝知道他去她们学校惹事,

跟他说:“我很讨厌现在的你。”

他说:“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那不一样!”

“那就再也不见了。”濯岩赌气地说。

濯岩平静下来之后,他还是会偶尔跑去依凝的学校,偷偷地看一看她,就很知足。

05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我和依凝考上了重点高中,濯岩上了一个中专。我和濯岩的生活就像已走过交点的相交线,我只能从有共同交集的朋友中听到一些有关他的信息。

他上了中专发现他再也不是老师眼中格格不入的人,那些老老实实学习的才是另类,多的是像他这样整日想着如何翘课,获取自由的人。他们还发现一种“自由人”的集中场所——夜场。

在灯红酒绿和推杯换盏中,他们称兄道弟,社会一词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名词,而是触手可及的形容词。

高三的末尾我听说他因为卖药被抓入狱,刚开始我先是心头一紧,不出当晚就放松下来,就像听一则有关路人甲故事。

高中毕业的暑假,我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接踵而至的是数不清的散伙饭和升学宴。没有一次聚会我能看到濯岩,

濯岩在我去报到的前一天才出狱,几个人在群里约着去看一下他,我心中原有些犹豫,但觉得和一个人好好的相识,也应该和一个人好好的道别,还是去了。

在濯岩家的下我们见的面,濯岩似乎老了一些,头上也窜出几根白头发,他一改以前嬉皮的模样,问他“你在里面怎么样?”“你以后怎么打算的?”他也只是蹦出几个字“还好。”“就那样。”眼神中也少了以前处变不惊的霸气。

我躲在他们后面,没问他问题。走的时候他挥舞着手臂对我说:“小睿,大学好好的。”

我回以微笑:“嗯,会的。”

升入大学以后,我每日疲于图书馆和社团之间,考证,四六级,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开始的时候,濯岩会在Q Q上问我:“在吗?”

我看到的时候一般都隔了好长时间,索性也没有回他。我们的情谊也变成了点赞之交,他不发动态,只是看到我发动态他会很快地点赞。

现在我已经大三了,前几天正迷茫于考研和求职选择,Q Q响了,是濯岩,这次是两条消息。

在吗?

我要结婚了。

拿着手机的我连忙恭喜他。我们又回忆起当年在一起偷懒的时光。

我问他:“你天天都喝罐装饮料,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天天喝早就没感觉了,喝它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他接着说,小的时候父母和他在一起看电视剧,会围坐在一起吃着干果,喝着饮料。他的爸妈都喜欢喝饮料,每次喝完都会把拉环重新放进罐子中。

他爸妈是相亲认识的,刚开始的时候他爸妈只是觉得双方条件都行,但还少了一点点感觉,当他们同时把桌子上的拉环扔进罐子中的时候,都觉得这一点点感觉找到了。

与其说喜欢喝饮料倒不如说更喜欢把拉环扔回易拉罐这一习惯,这样做他会想起他的父母。

“说了这么多你难道不想知道新娘是谁吗?”

“谁啊。”

“依凝。”

“!!”

06

夜晚具有特殊的能力,它总是能触及人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和我道别的夜晚,濯岩只身走到了依凝家的小卖店。稍作内心挣扎,他还是走了进去。

依凝变了模样,长高了一点点,变漂亮了一点点,马尾也变成了披肩长发。她好像也没变,眼眸还是如此地清澈。

“两罐可乐。”

“我更建议你要两罐啤酒。”依凝说。

依凝给了他一瓶,自己拿了一瓶。“来。”依凝指着门口的台阶,示意他坐下。

她起开她手中的酒,“干杯!”

濯岩也起开酒,“干杯!”

濯岩讲了他入狱的经历,那段日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着墙反思,觉得自己真是混蛋,出狱后猛然发现姑姑的白发又多了,他认真地跟姑姑道了歉,姑姑把这件事很好地瞒了下去,他的爸妈爷爷奶奶都不知情,

姑姑对他说,濯岩,长大了就好。罐中的酒饮尽,依凝把手中的拉环塞回了罐中。濯岩看着她,征了一下。

依凝说:“有时我挺羡慕你的,你从出生就过着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过上的生活。我考上了大学,但是不幸的是父亲的老寒腿也开始变严重起来,阴雨天和寒冬,父亲的腿难以下地,每年的医药费跟我需要的学费差不多。

我不想用亲戚们东拼西凑的钱上大学,把年迈的父亲一个人丢在村子里无人照料,即使父亲百般不同意,我也执拗地想留下来照顾父亲。”

“我...”濯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哈,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的?”濯岩有些慌乱。

“因为我家再往北都是一些公司和工厂,你怎么会顺路?”

“...”

“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小学那年,你一个人出校门找外校的人,

我觉得你超勇敢,有义气,有担当。”

“那你...”

“初中的那次,一个人的力量,如果用来保护弱者,那叫做善良;如果用来作为证明自己有实力的工具,那叫做欺凌,和流氓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

濯岩起身背对着依凝,他不敢直视依凝的眼睛。他看到门上是依凝清秀的字迹,写的招聘信息。内容大概是小卖店需要招一个货物员。因为依凝父亲年迈腿脚不好,干不了重活,店里的货物搬运就成了问题。

濯岩灵机一动说:“那我的力量用来搬货物,这算作什么?”依凝的酒窝微微凹陷,冲他眯眼。

濯岩和依凝开始学习有关超市管理和经营的知识,濯岩征求姑姑的意见,姑姑和他的父母商量后,给了他一笔钱作为起步资金。两年多过去了,濯岩和依凝已经在城里开了两家超市连锁店。

人生是一列注定驶向平凡的特快列车,就像莎士比亚所说

Nothing is so common as the wish to be remarkable

我总认为年少时越不安分的人,而后就会越来越甘于平凡。后来我又问了他:“我帮你写的那封情书呢?”

他不好意思地告诉我:“我觉得当时还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就没有递给她。”

“...结局是好的就好。”

我已经记不得情书的全部,只记得最后一段。

四季之中如果没有夏天,不能被称为完整的四季;

夏日之时如果没有汽水,不能被称为完整的夏日;

易拉罐之内如果没有拉环,不能被称为完整的易拉罐;

而我有你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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