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就埋藏在心里
文:七月之上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zz了。
在没有zz的很多个日子里,我总是穿着她送的那件白色印花T恤在寝室招摇地走来走去,她们说穿着像校门口那个卖臭豆腐的大妈,肥肥大大的袖子都遮不住我手上的肉。但zz说好看,我就觉得那是真的好看。
判断力这东西,我只相信自己,还有zz
第一次见到zz是在学校的食堂,那时候的zz还是短发,穿着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号的校服,脚踩着一双粉色的橡胶凉鞋,在一群长发飘飘的美女中间显得特别突兀。穿的像村姑的zz那天就直直的朝我冲了过来,硬生生地把我撞倒在食堂门口,还顺便把我撞成了骨折。撞了人的zz发现事态好像挺严重的,于是果断把她的饭盒塞给我“你拿着吧,我背你”。就这样,我拿着两饭盒趴在zz的背上一边哭,一边嚎,一路上引来好多同情的目光。后来zz说,当时看到我的样子, 她都忍不住想掏两个硬币放我饭盒里去。
那时候,我们才高一。zz并没有和我同一个班级,这个怪异的女孩,我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七堇年说。遇见是一种缘分,孽缘或是姻缘。
zz和我,大概属于前一种。
一年之后,学校文理分科。我抱着书本走进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拼命朝着我招手的zz,我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在坐下的那一刻我并不知道,其实故事才刚刚开始。
青春总会在无处安放里找到新的归宿。
zz是一个特别怪的人。她会在教室里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和它们讲话;上课时把手举得高高的,站起来之后回答的却永远是和课本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的答案;成绩烂的可以和冬天的气温相媲美······很多人都对zz避而远之,可zz不在乎,她依然穿着有些泛黄的校服在下课后的一分钟之内冲向食堂,乱蓬蓬的头发随风飞舞,然后打两份饭菜静静地坐在食堂第一排等着我慢慢走过来。zz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我就会不自觉地安静很多。
而我,总会把zz幻想成另一个自己。
我问zz,你浇水的时候都和花儿们说了些什么啊?zz一本正经地说,我让它们多听听我讲话啊,你不懂。那次我认真地看着zz说,我们做朋友吧。她不知道,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做过这样的傻事。
进入高三的那一年,zz被老师调座位 ,坐在我的后面。据老师在班会课上的说法是:某些成绩不好的同学不要影响其他人的前程。没心没肺的zz在我后面做着各种鬼脸,然后一脸坏笑地用书拍我的背。
“老师说你是好学生哎!"
"芸宝,你的头发又长又直好漂亮啊。”
“芸宝,刚刚上课我看见你偷看哲伦帅哥了,别不承认啊!”
“芸宝······”
后来,zz直接被老师调到了最后一排。
那时候,我喜欢写一些无病呻吟的小说,还自以为写的很好。zz一直是我最忠实的读者,坐在最后一排的她仗着老师看不见,每天都把我写的小说翻来覆去地看,她说,你什么时候也把我给写进去啊?到时候把我塑造的完美点啊!每次zz津津有味地点评我的小说的时候,我都想拿勺子敲敲她的脑袋,然后像满脸皱纹的班主任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说zz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能不能认真点啊!zz嘴里塞满饭,含糊不清地说“正在努力中······”
zz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了。
越来越近的高考把每个人的神经都压迫地紧绷起来。我开始在桌子的角落里偷偷贴上倒计时表,各种政治历史地理疯狂地背,疯狂地写,心底的不安却随着排名愈加肆意地滋长。zz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我对着后墙背书的时候强拉着我去操场跑步。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围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跑累了回去澡都没洗一直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我和zz走在一起,快到教室门口的时。我问zz,你会放弃吗?zz说,不会。
在执拗与固执这件事情上,zz和我其实都一样
2015年六月三日,峡中出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高三重点班的孔某某因获全国奥林匹克数学一等奖被保送进了复旦,第二件事是高三十四班的zz因在食堂门口摔断右手而不能参加高考。我对zz充满愧疚地说,都怪我,要是我那时候在你就不会跑的那么快,不跑那么快你就不会摔着了。zz晃了晃她那只打满白色石膏的手,“那谁,有你什么事啊!我自己饿急了摔得,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说完zz就习惯性的想用右手拍我的背,抬了抬,然后尴尬地换成了左手。
我宁愿她能像往常一样,拍得再重一点。
zz成了全校人的笑柄,谁都知道了高三十四班有个叫zz的女生为了吃饭在高考前三天摔折了右手,导致无法参加高考。
大抵所有人都是如此吧,对于别人的苦痛,多数人都是旁观者。
两天后,zz要回医院动手术。这一天恰好是学校举行最后一次表彰动员大会,我在班级的队伍里到处找zz的影子。站在后面的老班说,zz要回医院动手术了,她让你别去送她。我说,哦。
一场说下就下的雨。
站在考试楼下,上万名考生撑着伞站在雨中静静地等待,等待一次涅槃。老班所有的叮嘱都被生生地咽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句,孩子们,好好考。
走进考场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青春已经结束了。
2015年六月九日,高考结束。
整层楼的高三学生都像疯了一样,把书统统扔向窗外,白花花的卷子飘满了整个D栋,欢呼声一阵比一阵响。此刻的峡中,显得如此悲壮。
我相信此刻在我脑海里晃荡很久很久的念头不是我毕业了,而是ZZ还在医院里。
我去医院找zz,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挺好考的喽,感觉这次没问题吧!”“你啊你,什么叫感觉没问题啊,是一定没问题好吗!”zz恨铁不成钢地从我手里接过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次,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关于人生,关于理想,关于未来的男朋友。那一次的谈话大概比我们高中三年加起来都要长吧,长到我都记不起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再后来,我去了千里之外的省会城市读大学,zz则去了我不知道离我有多远的北京打工。青春似乎从那时候起,就再没有了那样让人怀念的故事了。
日子不咸不淡,过着过着,就会忍不住地望天空,不是45度角,没有木吉他。
头顶永远都是一片阴晴不定,云起,云散 ,像极了那时候的青春,偶尔来一场雨,刮一阵风,最后的最后,依然会是一片阳光明媚,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