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天黑和孤独都很美,咎由自取你怪谁?我们总是假装喜欢太阳,我们总是假装喜欢喧哗热闹,我们总是假装不相信爱情,我们总是假装完美无瑕,我们总是视而不见,我们总是遍体鳞伤...我们终是要走很长的路,飞蛾扑火之后,开始接纳爱情,接纳伤痕,接纳自己。

(一)隔着玻璃望去,咖啡厅里,唐依依拿起手机,又放下。烫着流行的大波浪,染成金珊瑚般的颜色,背对我坐着,看不清脸,白色毛呢大衣领子上一圈毛,很是高贵。纤长的手撩了撩头发,很迷人。

我推门进去,坐在唐依依面前。她微微一笑,并不惊讶。随后她点燃一支烟,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倒是有些惊讶的,唐依依化着精致的妆容,皮肤紧致,身材纤细,举手投足散发着优雅的气息,看不出难过的痕迹。她面前放着一本书,书名是《霍乱时期的爱情》。

我笑了笑:“怎么看起书了?”她说:“不想辜负这样的好时光”。

她把烟摁灭,说:“我记得你不喜欢女人抽烟”。我说:“无妨,你自在就好”。

“我和袁弘离婚了”她说。在我意料之中,故事总是这样的,毫无悬念。我喝了一口咖啡,眼睛竟湿润了。

18岁的唐依依第二次遇见袁弘,在公交车上。袁弘像苍蝇一样一直跟着她,说:“我认识你,真的,你12岁的时候在你姨妈家,我们是见过的。你表哥结婚的那天,你穿着白色裙子,可爱的像个天使。可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唐依依是反感的,讨厌这样油嘴滑舌的搭讪,更讨厌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她急忙下车了。

唐依依长的很漂亮,性格很温柔。爱读书,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学的金融专业。她想利用暑假时间在花店学艺术插花。那天,她不怎么专心,插花老师批评了她,她有些懊恼,都怪那个讨厌的袁弘。

刚走出花店门,就撞上了人,唐依依急忙说:“对不起!”那人却不恼怒,竟还笑出声来。唐依依抬头,是袁弘。唐依依不理他,绕开他,自己走开了,袁弘在后面追。“谁告诉他我在这里,真是的,讨厌。”唐依依极其不悦。

袁弘跑到她面前说:“我猜你没去过酒吧,你也一定不敢去”。唐依依楞住了,是的,那是个什么地方呢?灯红酒绿,欲望男女,她摇摇头。“我带你去,看一下,怎么样?”袁弘说。唐依依竟点点头。后来,唐依依常说那天不和袁弘走,一切会不会改变呢?有些事也许是注定的吧。

袁弘带唐依依去了酒吧,却不让唐依依喝酒,只喝了水,也没有跳舞,停留了一会,就和唐依依离开了。袁弘说:“看吧,没有怪兽的,是不是有趣的”。唐依依笑了,是的,面前这个男孩也不是那么讨厌。

袁弘骑着摩托车要送唐依依回家,递过一个头盔,唐依依迟疑了一下,没接。袁弘说:“只是朋友,如果你讨厌,我就走了。绝不再打扰你”。说完后,眼睛里的光瞬间暗淡了。

唐依依说:“好,头盔给我”。

隔天,袁弘送给唐依依几本书,《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飘》都是她喜欢的,唐依依收下了,袁弘是懂她的,唐依依是这么想的。

袁弘陪她去看电影,青春的、文艺的、恐怖的...他是有内涵的,不是肤浅的。唐依依是这么想的。

唐依依说她的梦想是成为作家,袁弘认真的说你就是我的梦想。唐依依有些不知所措,袁弘说你让我看到爱情的模样,我将倾其所有守护你,守护你的梦想。唐依依流下眼泪,她觉得袁弘是那样美好。

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唐依依看着面前的积水,有些犯难,穿着白色皮鞋,白色裙子的她是不愿意趟着水过去的。从天而降的骑士,袁弘出现了说:“依依,我背你”。依依说:“可是...”袁弘说:“依依,公主是不能狼狈的”。袁弘背着依依认真的说:“我想就这么一直背着你,一辈子”。

开学的日子到了,分别的那天,唐依依哭的很伤心,袁弘摸摸她的头说:“乖,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唐依依,不知不觉竟深深爱上袁弘。

每天早上,袁弘唱着歌,叫依依起床:“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你冷的好憔悴,单身的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不跟谁,莫斯科没有眼泪,我却流泪,不住哭的赞美,让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爱在最古老的国界,再不求能全身而退”。唐依依再不能全身而退,在爱里沉醉。

思念像火苗,越烧越旺,唐依依病了。她打电话给袁弘说:“我想见到你,现在。”她哭了,在电话里。

没有几天,唐依依在校门口看到了袁弘,他有些憔悴,不远万里,他来了,真的来了,唐依依一头扎进他怀里,幸福来的猝不及防。

袁弘在唐依依的城市租了房子,找了工作。他说:“依依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周末的时候,他变着花样给依依做好吃的,骑着单车穿过城市的街道。给依依买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唐依依度过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日子,黑暗很快来临。

(二)唐依依生日那天,袁弘买了红酒,订了蛋糕鲜花,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之后,他们相拥而眠。

几个月后,唐依依有些难受,袁弘陪她去医院检查,一张怀孕的诊断书吓坏了唐依依。袁弘把她拥在怀里说:“不怕,我们结婚吧,办个休学,生了孩子,还能上学的”。唐依依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觉得人生完蛋了,父母会打她的,她就那么呆呆站着。

唐依依最终还是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赶来,泣不成声。陪依依去医院。医生的话,像是一盆凉水,将她们逼到地狱。依依子宫内膜很薄,打掉孩子,可能一生做不了母亲了。留下孩子,那只能嫁给袁弘了。

出租屋里,袁弘跪着。唐依依母亲伸手打了他一耳光,又将他拉起,说:“你不可辜负依依!她是我的命”母亲难过的扭过头。聪明的袁弘立刻改了称呼,信誓旦旦保证:“妈妈,我会用生命爱她,守护她,依依也是我的命”。

生活,要摧毁一个女孩,只需一步,一个渣男就够了。

唐依依结婚时候已经5个月身孕,婚礼宴席上,有亲戚小声说:“可惜了,这么好的闺女那男孩看着不可靠”。

唐依依是幸福的,她嫁给了爱情,虽然付出了代价,牺牲了学业,放弃梦想,她觉得值得。她摸摸肚子,爱情的结晶。从此骑士和公主过上快乐的生活,还有小王子。

结婚后,袁弘说为了肚里的宝宝,又找了份夜间的工作。唐依依怕他辛苦,可袁弘坚持。唐依依摸摸肚子,宝宝,你有个好父亲,我有个好丈夫。袁弘对唐依依好的没话说:洗脚、刷牙、按摩,记得依依所有的饮食爱好,怕她无聊,给她买了游戏机。

有人说结婚后,男人变的难以忍受,唐依依不觉得,那是没遇到袁弘这样的,她想。

无微不至的袁弘,让唐依依放心。有些奇怪的是手机从不离手。洗澡也带着,说怕误了客户的电话,有时电话一响,赶快跑到卫生间,说有辐射,又怕吵到依依。

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唐依依怀孕九月的时候,有一次袁弘竟把手机忘在茶几上,一直振动,唐依依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电话就接了,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老公,人家想你了”。唐依依以为打错了,就挂了电话,立刻电话又想起,唐依依看名字是客户王姐。唐依依接了电话,刚说:“喂,你好”。对方说:“你是谁啊?我找我老公”。唐依依说:“我是袁弘妻子,你是不是打错了”。对方咯咯笑起来:“我才是袁弘的女人,他从来没说过有妻子”。电话从唐依依手上滑落,她张着嘴,脑袋一片空白,袁弘有了别的女人,她无法相信,她觉得不能呼吸,她沿着沙发倒了下去。

洗澡出来的袁弘看着地上的手机,什么都明白了,唐依依喊肚子疼,他抱起唐依依去了医院,孩子早产了,送进观察室的保温箱,是个女孩。唐依依盯着天花板,她的世界崩塌了。那个给她独一无二爱情的男子出轨了。她什么也没有了。

母亲流着泪说:“孩子,这是命,你认了吧”。

唐依依选择了原谅,月子里的女人有什么谈判资呢,对她本的爱情大概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袁弘泪流满面保证,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再也不会犯错了,迷途知返的羊羔,该给次机会的吧。

孩子5个月的时候,电脑上闪烁的企鹅头像,唐依依鬼使神差点开之后,聊天记录里:宝贝,亲爱的,我想你,满屏的你浓我浓。袁弘把网名改为“永远的华”,不再是“情深依依”。

唐依依没有哭,她对自己说:“只是网聊而已,没什么。”她没有找袁弘对质,她们的婚姻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雨了。

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也避免不了风暴。

孩子2岁的时候,李华还是找上门了,她说:“唐依依,你把老公还给我,袁弘说你是个木头,没有情趣”。唐依依看向袁弘,卑微的等待袁弘哪怕是假装的说:“唐依依,我是爱你的,原谅我”。

袁弘说:“离婚吧,唐依依,我受够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一直看不起我,我也听不懂你说的话,我爱的是李华。”是的,永远的华。唐依依笑笑,自己该清醒了,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一直以来都是,一无所有。从未得到,何来失去。

(三)再见了,那些愚蠢的日子,再见了。唐依依用力划了下去,冰冷的刀掉到地上,手腕滴血,她很快失去知觉。

市医院,我见到她的时候,唐依依仿佛灵魂被吸没的木偶,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像死了一般。

不可原谅,唐依依,我不会再见你了,你是一个被渣男抛弃的怨妇。你的人生完蛋了。你低到尘埃里,还是失去了爱情...

唐依依又点燃一根烟,优雅的看着我,笑笑说:“茉莉我把书读完了,拿到毕业证了。我觉得我当不了作家了,可是我还想写字,写给你看,写给女儿看,写给妈妈看,我想告诉女儿,只有成就最好的自己,才能遇到美好的他,当你成为星星,才能找到月亮”。

一瞬间,我有些陌生,有些恍惚。我眼前的茉莉,是那般美好,仿佛从未受过伤害。生活里最难的是“饶恕”,我们饶恕别人,也放过自己。

把心扎进荆棘里,拥抱疼痛,才能成长。

咖啡厅里,换了音乐,很熟悉的旋律:“冬天的离别,在莫斯科的深夜...”我起身走向吧台,唐依依拉住我说:“无妨,那些过往,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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