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寂时
老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拐进一个不起眼的弯,走进一条曲折的巷。昏暗的路灯从小楼的缝隙里照着灰色的水泥墙,半空里拉着一道道漆黑的电线。好不容易找到通往老家房子的那个正确的楼梯口,便拾级而上。一楼的感应灯忽地亮起,映着墙上被抹去又重印上无数次的小广告。
走到四楼,开锁,拉开房子的两道门。可算是到了家了。老家的房子挺大,有好几个房间。客厅的前方摆着一台小电视,后面立着一台风扇,转动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声响。有一间卧室里挂着一台小空调,另两间有风扇。带着空调的那间房连着一个书房,透明的书柜里摆满的都是大厚本的老书,封皮被岁月染得发黄。书桌上摆着一个水晶奖杯,用金色刻着爷爷的名字。
我在某个带风扇的房间睡下。床上铺着竹席。夜已深,窗外光线黯淡,隐约能看到对面灰色的小楼,我在不怎么习惯的闷热里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已是晨光熹微。
在清晨的太阳下去街边寻找早餐店。街上的店不少,都是小店铺。似乎统一地挂着颜色土俗的黑体大字招牌,有的店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随意钻进一家米粉店里,店里只摆了四五张木制桌椅,看起来都早已破旧了。本是灰色的墙面被熏出一道道黑也没人清理,地上散落着垃圾,不时还有飞虫穿梭。这环境在大城市里肯定算是“脏乱差”了,我想着,但在小县城里也不能指望什么。
小店里倒是有城里看不到的风景。哪有什么收银台点餐台服务员,更别提扫码点餐这类先进东西,只有店老板站在一个台子后面,身后就是能一览无余的厨房。店老板跟客人好像都很熟了,客人们用我半懂不懂的方言喊,老板也笑眯眯地用同样的方言回,一来一回间竟颇有着老友重逢的感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上了我的桌,白色的米粉,清汤,飘着绿色的葱花,几片肉,特意向老板强调不要辣椒。价格仅几块钱,便宜得令人吃惊。夹了一口,粉软而香,味道竟还不错。
街道的一边是店铺,中间是柏油路。路面比上次回来时整洁得多,十字路口处也架上了红绿灯,不用再考验司机师傅们的车技了。另一边是个公园。石板铺的路面,白色的石栏杆,绿色的树生长得正茂盛,树下是放假了的孩子们的欢笑声。地面上散落着几个健身器材,器材上的人们闲聊着,带着轻松愉悦的表情。靠近栏杆才发现下面是条河,河面不窄也不算特别宽,水是清澈的。河有些枯了,可能是许久没下雨的缘故。河对岸似乎还有个公园,因为老头老太们唱歌的声音穿过树林和河面飘来。顺着河望去,河上还架着几座白色的桥,横在阳光下,倒映在波光里。河面上还铺了座浮桥,看着有趣,或许可以去走走。
之后就是聚餐了。见到了好久不见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聚餐的饭店也还是朴素的,只不过大了许多。亲戚们聊着天,用着方言,带着当地特有的喊似的语调——不像东北的那种敦厚豪爽的语调,而是有一种明快泼辣的韵味。菜都是朴实的家常菜,味道不错。有点遗憾的是我不吃辣椒,便有许多美味无法品尝。至于聚餐时的谈话便与我无关了,我半懂不懂也不想懂,只是保持着应有的沉默,偶尔被拉着敬杯酒,当然是以水代的。
最终天还是黑了,老家沉入了寂寂的夜。于是我回到家,坐在床边,在宁静里望向窗外朴实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