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公认的无忧岁月里,没人知道,我们心里曾经有过一场海啸。
从上学起,我就是班里前三名,长相也算乖巧讨老师长辈欢心,性格方面也容易和别的孩子打成一片,以上都是客观来讲。所以在那个成绩为尊的年代,我相信会有同龄孩子羡慕我。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曾经为一些事情深深地敏感自卑过。
小时候每次考完试学校都会召开家长会。会前老师都会强调 “一定要叫你们爸爸妈妈过来,我要跟他们说你们学习上的事情,不许叫爷爷奶奶过来顶替”。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各家情况基本都知根知底,我是外公外婆带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师也默许我的家长会由外公外婆开。
但我知道,我跟那些由爷爷奶奶来顶替开家长会的小孩不一样。那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倒刺,轻轻一扯就会失控。
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很清楚,每次家长会前我都很刻意的跟外婆讲,“外婆,你一定要跟别人讲,你就说孩子爸爸妈妈忙,没有时间,所以叫我来替他们开家长会。下次他们一定会过来”。即使外婆看着我的眼睛应允了我,这句话,我还是每次都会拉着外婆的手认真的讲好几遍。即使当时家长会我一定是当模范生被拎出来在所有人面前夸奖的那个。即使当时真的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但当时我就会很害怕,别人会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家长会那几个小时,成为了我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像浑圆的气球“嘣”的一声被人戳破,平时小心翼翼掩盖的东西碎了一地。
另一件同样折磨了我很久的事情是,我小的时候很胖,当然现在也不瘦,所以手腕那块儿是圆滑的、肉嘟嘟的,骨头被包在肉里要摸得时候才能感觉到,但我姐姐在那块儿外侧有很突出的骨头,看着就很硌人的那种。我一直觉得我长到我姐姐那么大也会出现那块骨头,可是当我过了那个年龄也没有长出来。之后,我就开始恐慌,也没跟家里人说,就一个人在那瞎想,是不是我那块骨头有病啊,为什么我没有那块骨头。我会不会发育有问题。就每天都要偷偷摸一下那里,看那块骨头有没有长出来……
前天晚上跟朋友散步,聊起小时候。她说她小的时候,因为手背上的血管鼓起来很突出,而别的小朋友手背都是光滑平整的,所以觉得自己手背很丑很丑,曾一度想把血管用手按下去。于是她每天上课都坐的笔直,拿一只手使劲的按在另一只手背上,一按就是一天。老师见她坐的那么严肃,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特意打电话给她妈妈说明了情况。
即使后来妈妈问她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她的这些小心思。但她曾经很用力的,想要把那些鼓起来的血管按回去,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
……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后来我们也都安全的长大。到现在为止,我的手腕处还是圆滚滚的,朋友手背上血管还是一条条凸起,我们也都有了正确的认知不再对这些大惊小怪。
但在当时那个年纪,我们就是在偶尔的战战兢兢中过来的,手里拿着糖果追逐打闹,笑的很甜很开心,却也在停下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摸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办啊我跟别人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