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尸蛊之毒
第二天一大早,是杜详川亲自来接的。
“怎么了?”坐在车上,乔灵犀看乔六儿一会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样子很兴奋。
“姑祖母,你知不知道这辆车叫做什么?就是车头那个两个小翅膀中间一个B。”乔六儿边说边比划,他不确定乔灵犀知不知道英文字母。
乔灵犀看着他笑了笑,摇摇头。
“我认得这个牌子,这个牌子叫做宾利,之前听安飞哥哥说过他就想买辆这种车,但是要好几百万。安飞哥的老板就有一辆。”
“你也喜欢?”乔灵犀问。
“我还好,不过我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要是安飞哥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羡慕我呢,哈哈哈……”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和姑祖母两个人,乔六儿一点儿也不拘谨。
乔灵犀笑了笑,没说话。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下。
“前辈这边请。”杜详川为乔灵犀拉开车门。肖瑞已经在门口等着。
乔六儿下车一看他们是在一个山的山顶上,几座小楼顺山而建,山顶只有他们眼前的这一座。山顶地势开阔,眺望远处是有个大湖,水雾氤氲,后来乔六儿才知道那是水库。
依山面水,好地方。
“乔小姐请。”肖瑞把乔灵犀和乔六儿带进门。
“乔小姐,病人是我家二少爷,卧室在二楼。”肖瑞站在楼梯前说。
乔灵犀点点头上了楼梯。乔六儿本来一直默默的在后面跟着,但是刚到二楼,乔六儿就忍不住捂住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乔六儿问。
“什么味道?”肖瑞吸了吸鼻子,还四处看了看问。
“你闻不到?”乔六儿问。
肖瑞摇了摇头。
“那么臭,你居然没有闻到?”乔六儿被这股臭味弄得头昏脑涨。
“不可能啊,我每天都有打扫卫生。杜医生你闻到了吗?”肖瑞问。
杜医生也使劲闻了闻,摇了摇头。
“可是真的很臭,姑祖母,你闻到了没有?”乔六儿捏着鼻子往后退。
“你能闻到也很正常,如果忍受不了,就在外面等着吧,我自己进去。”乔灵犀点点头说。
“不不不,我还是进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乔六儿拉出衣领捂住鼻子站到了乔灵犀身旁。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乔六儿觉得姑祖母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平时闻不出来,现在闻到觉得特别舒服。
肖瑞推开一间房间的门。乔灵犀和乔六儿走了进去,乔灵犀只是皱了皱眉,乔六儿脸色都变了。
“前辈……”杜详川叫了乔灵犀一声。
“呕~”乔六儿本来一忍再忍,可最后还是忍不了了,发现门后面有个垃圾桶,便抱着吐了起来。
“这……”杜详川不知乔六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六儿吐了两口,捂着嘴道歉。
乔灵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到桌子上,杜详川看见里面是一排银针,乔灵犀拔出一个,走到乔六儿面前,拉过乔六儿的手,扎在了虎口一寸之处。乔六儿虽然止住了吐,但脸色还是不太好。
纯阳之命本可以抵抗部分的阴秽邪祟,只不过他生在了乔家,再精纯的阳气也会被影响,何况他还是个生人。
眼前这间房作为卧室是大了点,不过现在摆满了一屋子的仪器,有的还在滴滴的响。各种管子,导线伸向房间中央的那张两米宽的大床。床头挂着一个银色的颇为精致的十字架,枕头一侧还放着一个护身符。乔灵犀微微抬头,果然房顶上正对着床的位置还贴了一张黄符。眼前这个人看来对他们真的很重要,能收集到这些方法并不容易。
乔灵犀走到床前,并未坐下来切脉诊断,只是站在那里仔细观察躺着的那个人,然后用手帕包住手,拿起病人的胳膊看了看那些溃烂的地方:“胳膊上的溃烂已有三处,不过都只停留在表面。”
乔灵犀又拿出三根银针,分别扎在了病人的眉心和锁骨上方,然后切了一下脉,又拔出一根银针,先开被子,插进了病人胸口下方。然后略等一两分钟后,摘下了病人脸上的呼吸罩。
“这……”肖瑞怕摘掉呼吸罩会出问题,刚想说话,却被杜详川摇头制止。他虽是西医,但也知乔灵犀如此也不鲁莽,先用银针护住心脉,才摘掉了呼吸罩。
乔灵犀隔着手帕捏开病人的嘴巴看了看,然后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乔六儿顾不得外面空气有多冷,立刻冲到窗前呼吸新鲜空气,还不忘抱着垃圾桶。
“前辈,现在还是冬天,现在打开窗户,会不会太冷?”杜详川问。
乔六儿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终于有时间和精力看清病床上躺着的人了。女人?额,不对啊,我昨天看病历的时候,上面写的是性别男啊。乔六儿抱着垃圾桶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一点,但是身上被盖的严严实实的,只有头露在外面。
皮肤这么白,睫毛还这么长,胳膊也不粗,嘴巴上面虽然带着呼吸罩,遮住了半张脸,他睁开眼会是什么样?额,真的是男的吗?乔六儿有些看痴了。
“六儿?六儿?”
“啊?”乔六儿回过神来,听到姑祖母在叫他,“姑祖母你叫我?”
“请杜医生准备一些黄纸、朱笔以及朱砂。六儿,你画一张百解符”。乔灵犀说。
“好。这些刚好都有,肖瑞,你到库房把 前辈说的这几样东西拿过来。我去准备清水。”杜医生吩咐肖瑞去拿黄纸和朱笔,自己去接清水。
“好。”乔六儿也点点头,放下垃圾桶,去洗了手,坐在桌前准备动笔。
乔灵犀又指点道:“在念诵九凤破秽罡之后,追加一遍酆都大帝宝诰。”
乔六儿点点头,双手交握,盘腿坐于椅子上,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执笔画符
一刻钟以后,乔六儿终于完成一张符箓。乔六儿拿着那张符箓站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微微冒汗。
肖瑞站在一旁帮忙研磨朱砂,看着乔六儿的样子,不明白画一张符箓需要这么消耗体力吗?
乔六儿将符交给乔灵犀后,有些疲倦的坐到了沙发上。自己画符箓不仅费时,而且劳神劳力,听说现在阴市都有成捆成捆的卖的,恐怕也只剩下乔家人自己画了。
乔灵犀拔出一侧锁骨的银针,看了看,然后拿过杜详川端来的那碗清水,将银针放了进去。
清水并没有什么变化。乔灵犀又用符箓一点点的搅动着碗里的水,符箓渐渐溶解在了水中。
杜详川和肖瑞看着都觉得神奇,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让他们惊讶的。
乔灵犀端着水来到窗前,乔灵犀又用银针在病人指尖取了一滴血,滴在碗里。
肖瑞和杜详川脸色变得比乔六儿的还要不好。
血滴如水,那碗清水立刻变成了深绿色,浓的发黑的绿。乔灵犀用银针一挑,肖瑞和杜详川都看到了针尖上蠕动的细小的白色小虫。
“这是……”杜详川问。
“七腐尸毒的蛊虫。病人确实是中了七腐僵尸尸毒。只有七腐僵尸的尸毒入体会形成蛊虫。”乔灵犀将那碗水放在了窗台上,接受阳光照射。
“可是,血检报告显示二少爷的血液病并没有问题……”
“此物不是普通虫子,或者说它本就不存在。”乔灵犀在书桌前拿了一张白纸,从碗里挑出一只虫子,虫子离开那碗水落于之上变成一抹甚小的血迹,“佛家的楞严咒和药王咒驱邪的去病破邪符,外邦宗教十字,还有道家的镇邪祛秽符虽然都有镇邪祛秽的效果,但这种程度还破不了七腐僵尸这种阴邪至极的尸毒。你虽是杜文忠杜大夫的嫡孙,但是你没有继承他的衣钵,不知道此虫也很正常。此虫非虫,乃尸毒所化之形,遇生血而繁育成虫形,离血则无形。类似于南方苗巫族的巫蛊术,所以称为尸蛊。五十多年前,乔家村的一些人就是中了此毒,幸好遇到你祖父搭救。”
“乔家村里有人中过此毒?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听到乔家村,乔六儿打起了精神。
“乔家世代与死人打交道,并以此谋生。五十多年前,乔家接到一桩生意,是为一个家族搬迁祖坟。在迁坟途中,不幸遇到一具极为罕见的七腐僵尸。前去迁坟的乔家村人没有经验,以为只是普通的僵尸,所有接触到那具僵尸的人全都中了七腐尸蛊之毒。好在,在那里遇到了正四处游医的杜文忠杜大夫,他在苗疆曾见过蛊毒,凭着经验先封住了中毒之人的几处穴位,让蛊虫限制在经脉里,以防蛊虫侵入肺腑。但是他用尽了自己知道的除蛊方法,却没能将蛊虫驱逐。”
“那后来呢?”乔六儿问,乔六儿从不知道五十多年前乔家还经历过这种事情。
“后来,你大伯的父亲得到此消息,便去找到我。”
“是您赶到,驱除了蛊虫。为了感激祖父搭救,留下了桃木哨。”杜详川儿时的记忆终于清晰了,祖父每隔几年都要四处游历,同时问诊治病,经常还会带着父亲一起,但是那次是第一次带着他,他原本还奇怪,祖父的行医记录中关于病症药方都记得很详细,唯独这七腐尸毒描写的是模糊不清,是留下短短几行描述,且大部分是描述一个人——一个白衣带面纱的女人,同时他也不得不相信一件事——世间真的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比如眼前这位女子,五十多年前,杜详川的记忆里她便是如此,穿着白衣,带着面纱,说话不缓不急,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眼睛里总是带着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灵台清醒。
“若不是你祖父及时封住经脉,他们是等不到我赶到的。”
杜详川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么说,这种蛊毒乔小姐有办法能解?”肖瑞问。
乔灵犀没说话。
“请乔小姐一定出手相救,谭家一定知恩必报。”肖瑞说,神色诚恳。
“肖先生不用着急,只不过,我有一件事还没想明白,杜医生既然拿桃木哨找到我,我必会尽我所能。”
“前辈,其实我……”杜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祖父临终前是想让我物归原主,但是晚辈一直未能把此事放在心上……所以……这次冒昧请您出山,并不是祖父相传本意,但是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晚辈鲁莽,没能集成祖父衣钵,追悔莫及,但是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请前辈见谅。”
“你这份医者仁心,如果杜大夫泉下有灵,定会欣慰。”乔灵犀伸手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乔六儿,“他叫乔六儿,本名乔逢北,杜大夫当年所救之人中有一位便是他的父亲。乔家世代不与外界纠葛,五十多年前我即赠与桃木哨,便将此段恩情结于我身,即便是杜大夫当年没有此意,我也不会忘记欠他这一份恩情。”乔灵犀说,“桃木哨现在重归于我,此人是杜医生相托,我若能治好此人,也是还了当年他的救命之情。病人中毒时间太久,救不救得了他,还需检验。”
“如何检验?”杜医生问。
乔灵犀看了看乔六儿,“六儿,需要借你的一滴生血。”
“我的生血?”乔六儿问。
“你是纯阳之命,生血中阳气重足,能够破邪祛秽,蛊虫一般都是用阴物养成,但凡蛊虫都会对此血有所忌惮,,蛊毒也会暂时被压制,尸蛊也不例外。如果他能对此有所反应,说明蛊虫并未浸入其髓,没有伤害他的根本。”
“蛊虫未入髓?就是说他还有救。”乔六儿点点头,明白了乔灵犀的意思,走到床前,用银针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
那人眉心正中插着一颗银针,乔六儿把血滴到银针上,血液顺着银针流到眉心,本应停留在皮肤之上的血滴竟然融入了皮肤,消失的无影无踪。
“姑祖母,我的血被他吸收进入了……”
“嗯,你是纯阳之命,他是纯阴之命,你们俩人本命相生相克,他现在被蛊毒侵蚀,需要补充精阳之气,你的生血对他最有吸引力。这是他求生的本能。”乔灵犀解释说。
“那我还用不用……”乔六儿本想说还用不用再滴一些进去,床上的人突然握紧了拳头,放在床边的仪器突然响起一阵警报。接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涌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那几个人刚想上前,却被杜详川制止了。
“姑祖母,他动了。”乔六儿距离病人最近,看得最清楚。
“嗯,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乔灵犀也对病人如此迅速剧烈的反应有些惊讶。仅仅一滴血,对于一个身中尸蛊之毒的人来说,还能有这么大的反应,不仅仅是尸蛊之毒暂被压制的效果了,病人的求生意识也非同一般,这是一件好事。
“这也说明,蛊虫未入髓,他还有救。”乔六儿说。
乔灵犀点点头。
“没事,不用抢救。你们先回去吧。”杜详川看到乔灵犀点头,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扭头对那几个医生说。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离开了。
杜详川上前关上了一起的警报,然后检查仪器记录的数据。
“杜医生,这是怎么回事?”肖瑞坐过去问。
“心率过快,脑电波也异常兴奋,所以导致了警报。”杜详川解释道。
“大脑兴奋?”肖瑞还是没太理解。二少爷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了,什么反应都没有,怎么突然大脑兴奋?真的是这个乔六儿的血?
杜详川和肖瑞扭头看着乔灵犀和乔六儿。
“姑祖母,我的血可以压制蛊虫,是不是也可以救他?”乔六儿问。
乔灵犀摇摇头,“你的生血虽能压制蛊虫,但并不是解毒良药。若要解毒,还需要与他同源之血。”
“杜医生,能否请此人亲人过来,我需要去他们的生血作为药引。”乔灵犀走到杜详川跟前。
亲人?血脉同源的亲人?只有去请谭少爷了,二少爷生病之事谭荣城还未向外透露,包括谭将军和他们外公外婆都还不知道。
“如果有同源之血,吸引出蛊虫,就能就二少爷了吗?”杜详川想了想问。
“不,这只是第一步,清理蛊虫,还有第二步,取出虫母。虫母你可以理解成病源,去除病源之后,病人可能会因为精气受损,气血不足导致身体虚弱,加上悉心调理,病人就无大碍。如果没有意外,第一步结束之后,也就是清理完蛊虫,病人就回苏醒。还请杜医生尽快去请病人的亲人过来,病人身上已经有腐烂之相,我随能用银针封住经脉,将蛊虫控制在经脉之中,不伤及病人根本,不过也意味着病人身体表面的腐烂会加速,病人即使康复也难免会留下疤痕。”乔灵犀说。
杜详川考虑了一下说:“好,我这就联系,请前辈稍等。”
杜详川离开房间,去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