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月07日,从武汉再一次出发,我们始终没有动摇走完318全程的决心。
郑哥,浙江杭州人,八九年生,比我大四岁。他叫郑飞云,因为年长,所以一直称呼他为郑哥。在川藏线上,新添的队友豪放干脆,每个人称呼前面加一个“老”字,他的称呼便由郑哥变为老郑。记得刚一开始时,他要我们喊他“关关”,超毅成了“执念”,大家因为在网上相识,所以直接称呼网名更加顺口。
老郑个子不高,是典型的南方人性格,不吃辣,爱吃甜食。超大号的驮包搭在车架两旁,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衣服裤子带了一大堆,修车工具他也有,小到针线盒也在驮包里面存放着。
毕业后,他在杭州电力公司上了三年班,这次暑期走318国道索性提交了辞呈,还没等公司批准,他已经上路了。
老郑6月29日从杭州出发,先到湖州,接着在宣城和循环搭伙。到武汉的这一路,他们每天拼命赶行程,晚上在老乡家里搭帐篷,省了不少钱。循环骑车太过强悍,每天天不亮便上路了,晚上吃完晚饭还要再骑两个小时,甚至不要命上高速,老郑吃不消,便在武汉和我们一道了,从武汉出发时,循环已经走在我们前面。
后面老郑干脆给他取外号“循环狗”,的确是这样。他计划用六百块钱骑车到尼泊尔,一路上要么蹭同学的寝室,要么便是睡帐篷,结果后面到了拉萨才知道后藏318出现严重泥石流,他不甘心便由拉萨骑车走青藏到了西宁。
想来,这也算是318国道上的奇葩了。
从武汉出来走了30多公里,我们看到了318国道的1000公里路碑。当初因为一个“执念”,我们已经离梦想的目的地愈来愈近了。
中午过了仙桃在路上碰到两个从武汉出发的骑友,年纪均在我之下,他们平时都没怎么骑车,骑车速度自然比不上我们。他们走318国道去拉萨,然后从拉萨走青藏线到西宁,接着骑车环青海湖,最后再从西宁骑车回武汉。书包里背着一个卷筒,里面是一幅手绘中国地图,地图上面标识了他们途径的那些地名,然后再盖上邮戳。他们抻开地图,只见几个红色的邮戳已经印在上面。我想当他们按照最初的预言走下去,当众多邮戳在地图上组成一个圈时,武汉这个梦出发的地方终将也成为他们梦想的归宿之地。
和他们仅仅是一面之缘,在路碑1111公里处留了一张合影后便分道扬镳了。
一路上碰到很多人,终究都只是简单地聊过便走了,也许彼此的缘分仅限于此,但那一张张面孔还是会不经意间浮现在你的脑海里。
黄昏时分的我们距离荆州还有50公里,从武汉到荆州为平原地带,骑行难度不大,白天在路上没费什么气力。
原本计划落脚的我们碰到了两个赶往荆州的骑行者,他们是长江大学的学生,碰到时他们正准备从家回学校。
那夜我们赶了一段夜路,睡在了荆州附近的观音垱,终究没有进城。
他们两个很有趣,我们在路上一同“飙车”,他们变换着姿势,看样子是平时习惯玩车的人。其中一位计划明年去拉萨,现在想来,每一位骑单车的人都应该有一个川藏的梦想吧,事实在川藏线上,碰到很多人都是用这个理由上路的,算是一种情结。
之所以记住了观音垱这个名字,是因为那天住在一户农家的店里,每个人收了20元,想来这是最便宜的住宿。
屋内三张大床,电风扇在头顶呼呼地吹着,地上拖着一个插线板,累了一天也就没有管太多,倒头便睡下……
07月08日,出发到宜昌。
一大早太阳便发出刺眼的光。多日来没有注意保养,肤色已经暗黑。
路边摊子堆满了翠绿的西瓜,一斤5毛,为此我们吃了不少。事实上证明,在后面的路上再也没能够吃到如此便宜而又美味的西瓜。
骑车沿途自己搜集了不少邮戳,把它当做一种骑车的动力。
中午时分在路上碰到大队318骑行者,队伍中没有学生模样的人,大都是辞职去拉萨的青年。一位身着青绿色骑行外套的人,车后面放着和老郑一样的驮包。他是上海人,无一例外的又一辞职党,早些天从上海出来,途径武汉时右脚的跟腱受了伤,在武汉修养了几日。家里面母亲和女朋友都打电话让他回家,他执意继续前行,他的目的地是318国道的终点----樟木镇。他的名字是黄微多,想来正是凭着比常人微微多出的几分倔强和性情一直在支撑着他到达目的地的意念。
约定在前面路碑1234公里处留一张合影,但在1234路碑前终究没有等到他……
中午饭毕,在枝江大街上的凉亭,三个人躺在三块石板上,自行车也被推进来避暑。
从枝江到宜昌的318国道还在修缮中,大面积的碎石路,大区域的雾霾尘障,走出平原地区,上坡下坡增多……老郑的自行车前后轮胎一起爆掉,我帮忙为自行车换胎,超毅率先赶到宜昌。
从一座山峰顶向下可看见盘山公路来回曲折,不断有大卡车从下面上来,几个大烟囱格外显眼,远远能够看到长江的影子。走到宜昌的近郊,自己特意停下来看了一下周围的风景。
宜昌市位于湖北省西南部,长江中游,古称夷陵,这是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城市。著名的三峡大坝便位于这里。之前班级省内考察去过三峡大坝景区,这一次算是故地重游。
沿着猇亭大道便进入了猇亭区,猇亭区属于宜昌市辖区,是长江出三峡后的第一块冲积平原。猇亭得名于西汉,虎啸为“猇”,十里为一亭,故称“猇亭”,三国著名的“夷陵之战”便发生于此,现在在猇亭区依然保留有战役的遗址。
“战时猇亭,故时夷陵”便是对这座拥有深厚历史文化渊源城市的最好诠释。
一直沿着平行于长江的道路往前走,红色的宜昌长江大桥映入眼帘,大桥高高耸起,宛若凌驾于宜昌的上空,不拘一格的颜色搭配算是桥梁设计师大胆而新颖的设计。和前几天在安徽境内看到的安庆长江大桥一样,长江浩浩汤汤的气势凸显了桥梁的恢弘。
道路的一侧是郁郁葱葱的山坡,一侧是滔滔江水,远处的丘陵依稀能够看到。
正值夕阳西下时分,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江面上,江水朝前方涌动,波光粼粼。江边码头停泊的船只随处可见,甲板上高高竖起的吊机在不停地运转,江中布满了隆隆作响的货轮,偶尔为灿烂的晚霞腾出一块散射的空间。
那样的景色不禁让人陶醉,由长江相伴而生的城市,古已有之。一切因长江而生,因长江而有活力,因长江而有意蕴。几千年来,它与长江依偎着,因为一条江,我们明白了这座城。
沿江大道的广场上,人群在这里聚集,男女老少、青年男女在这里享受着每日江边的最后一缕西下的阳光,执手望着东去的江水,偶尔瞅见浪花一隅有鱼儿跳出水面。
我看过重庆的长江,也在武汉的江滩呆过,每一座长江边上的城市都有其独特的韵味。这种味道说不出口,只知道它一直是自己在路上寻找的感觉。
我们和超毅在轮船运输公司门口碰头,坐船去重庆万州是我们早已有之的计划,但那天在路上才真正决定。过了宜昌的318国道将在恩施的大山中穿梭,为了保持一定的体力,同时为了观看更美的风景,我们选择换一种方式在路上。
事实上的新鲜感在上船不久之后便消失了,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是手足无措和急不可耐的上岸心态。
在轮船公司的门口犹豫了很久,里面的负责人告诉我们轮船马上就要开了,要我们早下决定。依然还在犹豫,船票价格比之前在网上查询的价位高了很多,不得已三人达成一致上了开往三峡大坝的汽车,我们将在那里上船。
那夜的我们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苍冥的夜色和孤独的客轮一同漂泊于三峡,直到第二天深夜十点,船员敲敲我们住着的船舱舱门大喊:“万州到了,万州到了……”我们才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慌慌张张地带着各自的行李上了岸,在阶梯上看着客轮缓缓离开码头,自己定了定神……
毫无准备地被送到了另一座城市,又是一个孤深的夜晚……
现在想来还在问自己,那次夜晚匆匆离开宜昌算不算是冲动的决定?那个在宜昌傍晚的画面还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有时候我们能感觉到的美好便是那么一瞬,错过了也便错过了,它的影子永远留在了你的心中,每当触及这个话题,自己都会遗恨当初,为什么没能够抓住那些转瞬即逝的美丽?为什么没能够停下自己慌乱的脚步,重温一下那个美丽的梦?
我知道这些只能够停留于纸面的唉叹已经无济于事。我们一直在路上寻找着,曾试图去找到那个可以栖息心灵的地方,殊不知我们也在一点点的失去,失去自己的那些熟悉,直到面目全非,直至梦想已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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