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骆毅
谢童开车回到小区,泊好车,正准备回家,却见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眯眼细瞧,是对门的女局长,确切地说是原女局长,她头戴一顶卡其色遮阳帽,身着一袭褐色长裙,正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跟谁打电话,听说话的口气更像是和谁争吵,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圆鼓鼓的布袋,布袋里像是装有一个大西瓜。不知怎的,谢童突然也想买个西瓜,等高玉回来专给她吃,他看着她吃,吃完用纸巾给她温柔地擦嘴。其实从时间上看应该还没到吃西瓜的最好时节,但他就是想买,想买给高玉吃,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出了小区,穿过马路,向着“好邻居”菜市场走去。
回到家,谢童将两个无籽西瓜放进冰箱冷藏室,据卖西瓜的大妈说,西瓜在冰箱冷藏室里冷藏一两个小时后,吃的时候更甜,他不知道这一说法有无科学依据,不过他愿意尝试一下。
挂在客厅沙发上方白墙上的老许家祖传老钟不急不忙地轻轻敲了七下。高玉不知怎的还没回来,谢童跑去阳台,准备关上早晨上班临走时高玉打开的窗户,隔壁的女局长已经到家,还在跟人打电话,典型的女高音,不过听语气似乎已经不再争吵。谢童在关上侧面那扇窗户的时候仍然没有见着那只美丽的笼中鸟,也没有听见它的叫声,看来那鸟儿真的恢复了自由身,他顿时心情大好。
谢童哼着小曲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后来到餐厅,从冰箱里取出一些食材放在厨房的橱柜台面上,然后系上围裙,手脚麻利地忙开了。刚结婚那三、四年,他并不觉得下厨做饭,特别是为高玉做饭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他每每觉得烹饪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就如同写作的过程一样,看着自己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摆满餐桌总会有满满的成就感,若是再能赢得食者、特别是自己在意的食者的几句美言嘉评,便如同初中生作文被当作范文当堂赏读一样,喜在心头,乐在眉梢,笑扬嘴角。不过,近两年来谢童渐渐失去了烧饭的热情,甚至有一点厌倦。此刻的他不知怎的,往日那种烧饭的热情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生活的“无意义感”似乎也消失了,至少是淡了许多,缘由他是知道的,是那位出租车司机无意中的“指点迷津”,他无意中成了他的贵人;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与许子静的“佳人有约”,只是这后一个缘由本身见不得光,却又能给他带来光明,令他欣喜,却又令他心生歉疚,稍感不安。
下午与许子静的约会确实令他欣喜,感觉很甜蜜,很迷醉,可一回到家中,潜藏在他心田的些许不安、自责与歉疚就像这炎炎夏日里潜藏在人的皮肤之下的汗珠似的,一阵阵往外冒。去卧室换衣服的时候,挂在床头上方结婚照上的高玉年轻俊秀妩媚的脸庞与柔和甜美的笑容,便令他深感歉疚,满脸燥热,无地自容。他想好好待她、怜她、疼她、爱她,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刚刚怀上了他的骨肉。其实刚结婚那三年,他一直对她若她对他一样关心备至、疼爱有加,畅游、沉醉在他俩的爱情之海中久久不愿上岸;虽然这两年他对她的感情由浓转淡,由深转浅,当然那也是相对的淡,相对的浅,纵向的与以前比,横向的与许子静比;在出租车司机无意中点醒他这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梦中人之后,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应该善待、珍惜才貌德三者兼备的高玉。有时他也会想,自己对高玉感情的变化是否与这两年她身上出现的轻微的性冷淡倾向有关,换句话说,不是高玉真的不好,而是高玉虽好却不能让他尽情释放“色”之本能欲望,享受性爱的美妙与至乐。有时候他也会苦苦求解导致高玉这两年出现轻微性冷淡倾向的原因,是她移情别恋、喜新厌旧?是她患上了妇科生理疾患?这两个原因他最先排除了第一个,因为她对他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并且她望他时的双眸里满满爱意;对于第二个原因他曾不止一次建议她去妇科门诊作检查,但每次都被她拒绝了,甚至还动了气,自此他便不敢再提,心中的疑虑与不满日增。不过谢童现在已经认定,必然是楼上刚搬来两年多的那对小夫妻夜间频繁的、无所顾忌的夫妻房事所制造的噪音使高玉患上了心理疾患?从那天在电梯里遇见他家楼上的那对高调秀恩爱的小夫妻,高玉私下里所发表的“害臊论”来看,他已完全确定就是这个不可思议的原因。因此,为了日后的“性”福,谢童决定从一个买房的“敷衍者”转变为一个“积极推动者”,这不仅是为了高玉能就近上班,不仅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宝宝日后的好学区,也不仅是为了能更方便地接近许子静。
谢童侧过身子,伸头看了一眼老钟,七点半都过了,高玉怎么还没回来?奇怪得很,他竟然有一点儿盼着她回来,而非前些日子的怕见着她,想逃避她。他继续手脚麻利地忙着晚餐,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他告诫自己,与许子静之间往日的情意决不能再去重温和眷恋;他还告诫自己,也不能对其他年轻貌美质佳的女子泛爱多情,只能专心疼爱若清泉般纯洁温婉,若天使般美丽善良的高玉一人,他甚至有点痛恨自己那难以自控的情欲,他觉得这令他难以自控的情欲恰似一条束缚住他身心自由的绳索,而非一把求得身心解放与自由的剪刀,他甚至痛恨自己魁伟英俊的相貌,当然这种痛恨是极短暂的,爱美好色多情是他的本我、本能;就像这锅里正煲着的冬瓜排骨汤,热是有外在条件的,是短暂的,常温才是它的本质,理智的自我与道德的超我并不能经常主宰他的本能欲望。
特意为高玉煲的冬瓜排骨汤散发出扑鼻诱人的肉香,谢童关了火,将鼻子凑近了一些,用手扇动从汤锅与锅盖缝隙处冒出来的热气,肉香嘻嘻哈哈地钻进他的鼻孔,撩拨他的嗅觉,进而挑逗他的味觉,他很想尝一块,却难得地忍住了,他要等高玉回来一起尝,刚结婚那几年,他一直很享受高玉一边自己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娇媚、体贴地喂他时的温暖、温馨情景。
门轻轻地开了,是高玉回来了,一进门她就闻到了排骨汤的香味,她兴奋地说道:“老公,你回来啦!太好了;哇!好香。”
“童,你早上不是说今天有事回来迟的吗?”高玉一边说话一边换鞋,谢童还没见着她的身影,就能感觉到她那若鲜花般盛开的笑脸。
“哦,事情,事情办好了,我,我就急着赶回来了。”谢童应道,有点儿结巴,当着高玉的面说谎,他竟然又有点儿不习惯了,不自信了,甚至还有点儿羞愧、胆怯。
“老公,我对你太依赖了,我以为你会回来得迟,所以下班后也不想早早回来,就独自在校园里溜达了几圈。”高玉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厨房。
谢童猛地惊了一下,天哪好险!万一高玉溜达出学校西门,就算不溜达进优雅茶座,那也够惊险的,谢童庆幸自己的偶尔“玩火”没有烧身,算是虚惊一场,他再次暗下决心,跟许子静的约会只能是“偶尔”。决心虽是下了,可谁知日后他这决心成了他情欲的“手下败将”,成了屡战屡败的“逃跑将军”;这“偶尔”复“偶尔”,多得成了“隔三差五”。
“玉儿,你……你……你不用过来的,我一会就好。”见高玉要过来帮忙,谢童连忙说道,想着自己下午做过的荒唐悖德之事,心虚、歉疚、羞愧之下,他的神情语调有点儿不自然。
“嗯,好吧,那我就在餐厅这儿陪你说说话,嘿嘿嘿,悄悄话。”高玉温顺乖巧地说道,这话刚说完,她就听到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赶紧拿出手机去阳台接听。不一会就挂了,高玉缓步走过来轻声细语地跟我说:“是小丽来的电话,她让我们吃过晚饭去我们小区北门斜对面的茶座,她一会就到。”
“怎么?小丽她今天不来咱家里,想去茶座?”谢童听说又要去茶座,不由想起下午跟许子静在茶座幽会的事,暗自好笑,内心还隐隐有一丝歉疚,目光闪躲,没有勇气接触高玉的双眸。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跟樊小丽搞得太热络,甚至亲密,因为即便感觉迟钝的女人往往也会对她自己的老公与闺蜜之间的关系很敏感,对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最无法容忍,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与不能容忍老公对爱情的亵渎、对婚姻家庭的背叛相比,她们更加不能容忍自己的闺蜜背叛友情,明面上情同姐妹,背地里捅刀子勾搭自己的老公,这涉及到一个女人的尊严和脸面。其实男人也一样,也许程度上略有差异,这就叫“肥水不留闺蜜、哥们田”。
“她说咱们家这一片晚上路边很难找到停车位,而茶座门口有自己的小型停车场,还免费,而且在茶座打牌有专人送茶倒水,享受“上帝”待遇,省得我在家忙前忙后的,还说让一个孕妇忙前忙后于心不忍、良心不安,会折寿,嘿嘿嘿她可真是的。”
谢童笑了笑,没说话,心想,这樊小丽若是将“会折寿”这三个字省去岂不更好?岂不更显得她利他爱人、道德高尚?
谢童没能尽情享受高玉喂他冬瓜排骨汤的温馨与温情,二人匆匆忙忙吃完晚饭,将餐桌上的碗碟筷子收拾进厨房的洗碗池中,来不及洗刷,便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樊小丽已经定好了座,正坐在位置上东张西望,见谢童和高玉二人进来,便频频向二人招手。二人向着樊小丽招手的方向走去,谢童走在高玉的身后,向樊小丽挥了一下手,算是对她频频招手的回应。快走到座位跟前的时候,樊小丽身边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缓缓起身,樊小丽也跟着起身。这女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挑,双目盈波,一头乌黑如墨的过耳短发自然下垂,衬出一张白皙而清秀的圆脸,上身里面穿一件浅灰色的鸡心领T恤衫,外套一件黑色的小开衫,敞着怀,凸显出削肩、丰胸、瘦腰的美妙身段,下身穿一条藏青色的及膝牛仔裙,人显得特别帅气、阳光,身上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与活力。
樊小丽长得猛一看有点像许子静,只是喜欢把头发搞得黄而卷,喜欢穿最新潮服装,给人以时尚妩媚艳丽之感,只是缺少许子静身上所稀有的高雅、冷艳、知性、超脱与神秘感。谢童至今还记得当年自己跟高玉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就在“优雅茶座”,他读研时的舍友、高玉的远房表哥雍海涛和方云二人作为媒人因临时有事不能到场,有点儿羞怯的高玉便硬拉来其读本科时的非同系舍友樊小丽给她壮胆,开始谢童也不知道她俩谁是他的“猎物”,但从外表长相看,他当时对两位美女都很满意,甚至因为樊小丽长得猛一看有点儿像许子静而对樊小丽更具好感,不过相亲结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高玉的美貌、谈吐、性格、气质所深深吸引,而与许子静形似而神不似的樊小丽并不在他所爱的女孩之列,撇开各自天生的长相性格秉性不谈,高玉比樊小丽多读了三年书可不是白读的,多闻了三年书香,多熏染了三年校园文化艺术气息,表面上看似没啥差别,其实都潜移默化地内化成了人的谈吐与气质,这决定了人的文化艺术品味的高低、雅俗,也深刻影响了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的是非优劣。多年以后,心有不甘的樊小丽曾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问谢童当初是不是也看中她了,谢童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一若说真话便会导致彼此尴尬的问题,但在樊小丽多次自我感觉良好、带有不良动机的逼问之下,他才违心地然而又是颇有心机、特不负责任地给出了令她满意的回答,这一回答也更加令颇感惋惜的樊小丽心有不甘、想入非非。
樊小丽穿得很别致,一身丝光棉质地蓝色短袖短裙,裙边放荡地向上翘起,露出雪白的大腿,极具挑逗性,下配同色磨砂粗跟短靴,既是裙装却又搭配冬天才穿的短靴,似乎有点不伦不类,但穿在她身上你只能说时尚、别致。
“这是我小姑子陈学敏,你们叫她小敏就好,现在外地读大学,到九月份就大四了,昨天回来的,给我婆婆过六十大寿;你们二位的情况我在路上就已经跟她说过了。”樊小丽搂着陈学敏笑着说道,看样子姑嫂关系相处得不错。在樊小丽说笑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陈学敏一脸惊愕的表情,目光不时瞥向谢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这位长相英俊、气质儒雅的男士真的是太像她的大学系友兼暗恋对象刘周杭了,只是刘周杭显得更青涩、更忧郁一些,身子也显得单薄一些。半年前刘周杭的突然失踪,至今尚杳无音讯,这令她一直十分疑惑、担心、焦虑、牵挂、思念、痛苦。据她的闺蜜叶蒙蒙打探来的消息,自幼便先后痛失双亲的刘周杭是由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奶奶抚养成人的,十几年来,祖孙两一直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但刘周杭失踪前大约一个月时,他奶奶的突然离世给了他致命一击,从此便杳无音讯。
樊小丽接着又补充说:“小敏想考研,考回东方,最好是东大,你们两个文化人在这一领域应该有点人脉关系,给关照关照呗。”樊小丽蔷薇花苞似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甜润,说完她的手机正好响了,她背过身去接通一个电话。
高玉望向谢童,谢童佯装犹豫,故作思考,正好樊小丽很快挂了电话转过身来,谢童望向她平静地说道:“好,我找找关系,过几天给你们回话。”
照理说谢童跟陈学敏是初次见面并不熟悉,回话应是回给樊小丽一个人,但他说的是“你们”,显然,一是考虑到陈学敏是真正的当事人,二是说明他已经把貌美可人的陈学敏当成亲切的自己人了,并且也让她有一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陈学敏脸上的惊愕表情已然散去,双颊微红的她张开微红的薄唇,露出那两排整齐、白瓷似的牙齿,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童哥。”说话时她的目光有点儿躲闪,未敢直视谢童的眼睛。
高玉主动向陈学敏伸出手去,陈学敏微微颔首,赶紧握住,笑着柔声叫了声“小玉姐好”,高玉笑眯眯地说道:“你好,小敏,好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很高兴见到你。”
樊小丽笑道:“是长成大姑娘了,你俩要是遇着有实力的帅哥可得第一个想着我们家小敏哈!”听了樊小丽的话,陈学敏的俏脸绯红,抿嘴而笑,她偷瞥了谢童一眼,然后害羞地低下了头。
“小敏,别不好意思,趁着年轻,该找你的白马王子啦!”樊小丽笑道。
“咱小敏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可不愁嫁,说不定有半打实打实的‘高富帅’给她暗送秋波,或者为她夜不能寐呢!”高玉难得如此俗套地打趣。
“小玉姐,您别拿我打趣了,没有的事。”陈学敏低头嘟哝道。
谢童知道陈学敏一时有点儿尴尬,于是,他善解人意地替她解围,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小敏,认识你很高兴。”
陈学敏将视线转向谢童,勇敢地直视谢童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面带微笑地柔声叫了声“童哥好”,说完她的视线竟然落在了谢童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张白皙英俊的脸长得真是太像她那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刘周杭了,此刻,她多么希望谢童就是刘周杭啊!然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然后将自己半年来藏在心底无法发泄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并向他真挚表白自己的爱意。尽管他知道眼前这童哥不是刘周杭,但他想弄清楚二人的关系的意愿十分强烈,难道叶蒙蒙打探来的消息不准确?刘周杭还有一个亲哥哥?可是童哥明明姓谢啊!既不姓刘也不姓周。
陈学敏在跟谢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主动向他伸手,谢童也没有伸手,尽管谢童很想握一握她那白嫩的玉手,他想:陈学敏这女孩挺好的,女孩子跟普通异性初次交往理应保持一份腼腆与矜持。玉手没握上,不过他还是本能地、贪婪地用目光在她清秀圆润、白里透红的脸颊抚摸了一下,虽然并不邪恶,但也不够纯洁。
四人落座,因事先知道要打牌,谢童和高玉便自动坐了对家,樊小丽、陈学敏姑嫂俩坐对家,服务员端上来一份原味葵瓜子、一壶菊花茶,一一帮四位客人倒上茶。
樊小丽一向嫌外面的牌被陌生人摸来摸去不干净,她一边从她自己的粉红坤包里取出扑克牌放在桌子上,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今天换换位置怎么样?不要每次都夫妻配,今天陈学涛没来,我跟谢童配。”说完已不容商量地站起身,坐在外侧的高玉望了谢童一眼,见谢童正在洗牌没说话,她稍作犹豫,只好轻轻起身和樊小丽换了位置。
四人一边打牌,一边聊天、喝茶、吃瓜子。
谢童问:“学涛今天怎么没过来?”
樊小丽说:“跟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去了,不过他就是不去喝酒我也不想让他来,烦人,每次打牌都怪我这出的不对,那出的不好,烦死了,打牌本来是娱乐消遣,结果每次弄得我心情都不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就是就是,我哥就这点不好。”陈学敏向着樊小丽,讨好地说道,她自我控制、调整能力还挺强,已经没有原先那般紧张、惊讶并略带忧伤了,不过谢童能感觉出来她的心情不错,对他颇有好感。
谢童暗想:这姑娘真聪明,这话既讨好了她嫂子,又委婉含蓄、深藏不露地表扬了她哥哥,也就自己能听出这言外之意、话外之音,高玉或许也能听出来,没啥心机又头脑简单的樊小丽估计是听不出来的。
樊小丽心情好,牌打得也顺,一会就打到了“A”,高玉和陈学敏一直停在“7”。其间,樊小丽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谢童好几脚,暗示他此刻不要出牌,两人配合得甚是默契,只是有一脚许是因为她太着急的缘故踢得有点猛,谢童惊得将刚刚抽出的一张牌掉落在了地上,他低头捡牌的时候可真是大饱了眼福,桌子底下玉腿纷呈,特别是陈学敏的一条雪白的大长腿曲在她自己的面前,另一条大长腿半伸着,稍稍侵占了他的地盘,他竟然鬼使神差、色迷心窍地故意碰了一下她的玉腿,她本能地迅速让了一下,然后收缩起,回她自己的地盘,两腿并拢,令谢童这个偷窥者无机可乘。
第一局很快打完,时间还早,樊小丽意犹未尽建议再打一局,许是觉得确实时间还早,又或许是觉得自己欠下了樊小丽的人情,高玉竟然罕见地同意再打一局,这一局高玉和陈学敏二人输得更惨,一直停在“2”没动身。
明知高玉不会同意再打一局,樊小丽没有得寸进尺地提出非分之想,她见好就收,得意地将牌理好装进牌盒,然后装进粉红色坤包里;高玉连输两局但并不在意,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不服、不甘和沮丧情绪,陈学敏倒是笑着自责起自己来:“小玉姐,不好意思,我平时打得少,牌技差,拖你后腿了。”
“小敏别在意,嗯,你牌打得不错,手气差不来牌谁都没办法,其实输赢无所谓的,玩得开心就好。”高玉温柔地说道,既是说给陈学敏听,也是说给樊小丽听,因为樊小丽一向是在意输赢的。
陈学敏向高玉投去感激的目光。
四人起身离座,高玉和陈学敏去了洗手间,谢童和樊小丽并肩缓步走向收银台,樊小丽突然问道:“童子,你最近怎么不点赞我朋友圈啦?前几天去了一趟扬州,在瘦西湖拍了几张美人照发了朋友圈你也没点赞。”
“哦!我最近嫌朋友圈太烦人,被我关了。”谢童道。
“朋友圈还能关?你骗我呢吧!”樊小丽半信半疑道。
“不信你把你手机给我,我把你的朋友圈也关了。”谢童认真说道,说完停下脚步,伸手要樊小丽的手机。
“我手机可不能给你看,有好多小秘密的,你就拿你自己的手机操作给我看。”樊小丽笑道。
谢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就近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然后操作给樊小丽看,樊小丽弯下腰趁机将脸紧挨着谢童的脸,像一块乳白色的铁块被一块乳白色的磁铁强烈吸引过去,谢童甚至都能呼吸到从她的俏鼻中呼出的气息,谢童竟有点走神,心跳加速,不过这还不足以令他操作出错,只是手上的动作反应慢一些。
亲见谢童在他的手机微信发现页的管理页面将朋友圈重新打开又重新关闭了一次,樊小丽相信了他的解释,不过两人的脸贴得如此之近也令她有点走神,心跳加速,她甚至想亲吻他白皙英俊的脸颊。
“那你关了就看不到我发的朋友圈啦?也不能给我点赞啦?”樊小丽有点遗憾,问道,问完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腰,将脸从谢童的脸边移开。
“除非我特意在通讯录中点开你的头像,再点开你的朋友圈。”谢童解释道。
“那你就点嘛!童子,人家很在意你的点赞的。”樊小丽撒娇道。
“好吧!那我就点给你看。”谢童哪能经得住樊小丽如此撒娇,他再次点开手机操作起来。
樊小丽趁机弯腰再次将脸靠近,说道:“哇!童子,你真够意思。”从樊小丽那两瓣红唇间飘出的若兰口气径直钻进了谢童的鼻孔,竟令他有了生理反应,他佯装镇静地点开樊小丽的朋友圈和里面的照片,说道:“扬州瘦西湖我去过,景色确实很美,不过你人更美,真的,我赞了。”
樊小丽笑意盈腮,她真想此刻这大厅里的所有人瞬间消失,以成全她火辣辣的亲吻,她相信他绝对乐意接受她的主动献吻。
收银台前,两人拉拉扯扯争着结账,不知是谢童使劲过大还是樊小丽故意为之,她差一点跌进谢童的怀里,关键时刻谢童竟让开了身子,却被她拉住了一只手,樊小丽踉跄了一下没有跌倒,她气得用另一只手在谢童的臀部用力拍了一巴掌,然后傻笑着一语双关道:“瞧,咱俩才是绝配,下次再配,再配哦!一直配到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哈哈哈。”
谢童一边频频点头说“好好好”,一边慌忙挣开樊小丽的玉手,用微信扫码结了账,他心虚地望了望洗手间方向。这一幕正巧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陈学敏瞧见,她吃了一惊,不过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与思绪,装着没看见一样,与稍后从洗手间出来的高玉并肩走向收银台。
走出茶座来到停车的地方,四人又站着聊了一会,樊小丽跟谢童和高玉说:“车子呢陈学涛已经帮你们找到买家,31万谈得也差不多了,等对方下周出差回来,现场试车就能成交。”
谢童和高玉对31万的成交价甚是满意,两人齐声道谢,连连点头,樊小丽搂着高玉,亲热地说:“还谢,谢你个头啊!咱俩谁跟谁!”说罢在高玉丰翘的臀部狠狠拍了一巴掌,“咯咯咯”笑个不停,连她脚边的落叶都被这欢乐的嬉笑声感染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樊小丽一边说笑一边打开车子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已用塑料袋装好的孕妇服、婴儿服、尿布,递给谢童时还偷偷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他偷偷回以暧昧神秘的一笑。
姑嫂二人打开车门,正欲上车,陈学敏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蜻蜓点水式的望了谢童一眼,然后羞怯地说道:“童哥,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考研方面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直接请教你。”
谢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说了两声“好”,他走近小美女陈学敏身边,二人相互留了手机号,加了微信,谢童还特罕见地主动让初次见面的陈学敏关注了他的微信公众号;这期间,两位大美女在一旁又聊起了房子,樊小丽一个劲地怂恿鼓动高玉和她买在同一个小区,最好买她家对门的小套,做抬头即见、方便蹭饭并觊觎闺蜜老公的邻居。
姑嫂二人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樊小丽正欲关上车门,刚刚放置在车载手机支架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一段《梅花三弄》古筝曲,她按了免提,是她女儿楠楠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你快回来呀,爸爸喝醉了,还吐酒了,奶奶……嗯……奶奶好像有点生气了,冲着爸爸发火呢!”
“好的,宝贝,妈妈知道了,妈妈一会儿就到家,拜拜喽,妈妈挂了。”
挂了电话,樊小丽发狠道:“等他酒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他,只要是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十喝九醉,回家先是耍酒疯折腾人,然后吐酒,再然后连衣服都不脱就像一头死猪一样昏昏睡去,我还得给她擦洗、换衣服,半夜还得给他揪起来喝水,毕竟他是楠楠的爸,唉!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
樊小丽不停地抱怨诉苦,给人以添油加醋特夸张的感觉,一点都不给陈学敏这个小姑子留面子,陈学敏坐在副驾驶座上有点尴尬,如坐针毡一般不安,她一声不吭、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看着手机,可能在如此强势的嫂子面前她也不敢吭声。
“你就瞎炫吧!还喝醉酒耍酒疯呢?我认识你家陈学涛又不是一天两天,他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估计也就是借着酒劲说一大堆废话,耍贫嘴而已,不少男的都这样,我们家谢童每次喝多了也这样。”高玉解围道。
陈学敏本欲开口,却先偷瞥了一眼樊小丽,见樊小丽脸色不好看,她犹豫了一下便没吭声,转脸向车窗外的高玉再次投去感激的目光。
“就是,就是。”谢童也连声附和,他心想:好你个高玉!为了救援陈学涛上岸,就亲手将你老公推下水?还我们家谢童每次酒喝多了也这样?我喝多过几次?即便偶尔喝多了也从不会借着酒劲说一大堆废话,只是脱了衣服倒头便睡。不过他转念又想:自己此刻确实应该下水救陈学涛上岸,尽管陈学涛其貌不扬,但为人义气忠厚,虽说跟自己还算不上是志同道合、无话不谈的真正意义上的挚友,但起码表面上相处得如结拜兄弟,如今兄弟有难,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出手相救,哪怕自己也成了落汤鸡,更何况陈学涛还是眼前这位一见如故的小美女的亲哥哥,想到这一层,他的心中便释然了。
陈学敏又向着车窗外的谢童投去感激的目光,却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撞,陈学敏双颊绯红,羞怯地迅速收回了目光。
“吆!我们家陈学涛人缘不错嘛!美女帅哥都为他说话,我反倒成了喜欢凭空编造家丑并乐于外传的恶人了。”樊小丽一边笑着自嘲道,一边“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启动车子。
谢童和高玉目送樊小丽开着凯迪拉克SUV缓缓离去,转身回家,一路上,高玉又憧憬起房子,谢童在一旁附和着,不再敷衍,内心也不再不耐烦。
刚进家门,高玉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小丽今天打牌跟你配对心情特别好,像吃了欢喜团子一样。”
谢童听了心头一惊,说道:“她就那样,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尽管人很好,但不讨人喜欢,我还是喜欢老婆你这样温婉、静雅的淑女型。”说完他拉过高玉的纤巧玉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高玉缩回玉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也有点儿因不满和拈酸而略带提醒、警告意味地说道:“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我看你对她也挺好的,你……”
谢童的额头、鼻尖直冒汗,没等高玉把话说完,便故作镇定、佯装不解而生气地说道:“小玉,你今天是怎么啦?胡言乱语的。”
“但愿是我胡言乱语吧。”高玉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实话樊小丽真的不属于谢童所喜欢的类型,尽管她长的猛一看有点儿像许子静,谢童往日里跟她打情骂俏无非是想给性饥渴的他那单调、无聊、沉寂、苦闷的生活来点儿刺激,在他那灰暗的生活调色板上增添一些色彩而已,况且如今正版的许子静他想见便能见,与这形似而神不似、盗版的许子静打情骂俏便失去了原先的价值,至少是跌价了许多,于是他温柔地说道:“玉儿,说真的,我对她显得热情仅仅因为她是你的闺蜜,你若是不喜欢我对他热情的话……”
高玉知道谢童下面要说什么,许是因他称呼她‘玉儿’,话说得又极温柔诚恳,并且让他刻意疏远樊小丽并非她的本意,高玉于是心一软,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插话道:“好了,不说了,也许是我多心了吧。”听了高玉的话,谢童为她少见的拈酸吃醋偷偷笑了。
来到餐厅,谢童突然想起冰箱里冷藏的西瓜,便想着给高玉一个惊喜,于是故作神秘地说道:“玉儿,你将眼睛闭上,我给你取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吃的?用的?还是臭美的?”高玉脸部的表情立刻阴转晴,开心地问道。
“吃的。”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你没拿出来,说明不是主食,既然搞得这么神秘那一定是我喜欢吃的,我猜是慕斯蛋糕或者是椰子糖。”
“都不是,你把眼睛闭上,我来拿。”
“好吧!”高玉应道,说完便听话地微闭上眼睛。
谢童站到冰箱旁边,临开冰箱门之前回头望了望高玉,她的眼睫毛微微抖动,他知道她这是想偷看,于是故作严肃道:“不许偷看!”
“好,我不偷看。”高玉老实地紧闭双眼,还用双手遮住眼睛,嘴角露出坏笑,其实谢童知道,待会他回头开冰箱的时候她一定会偷看的。
谢童从冰箱冷藏室取出两个西瓜放在餐桌上,高玉已经将手放下,并睁开了眼,“哇塞!西瓜,喜欢吃,只是还没到吃西瓜的时候,怕是不好吃吧!”
“六月中旬,也差不多了。”谢童一边去厨房拿水果刀和切水果的专用砧板,还有不锈钢勺子,一边说道。
“怎么想起来买西瓜吃?很贵吧?”高玉问道。
“不贵,孕妇要多吃含水量、含糖量多的水果,将来生出来的宝宝水灵、甜润。”谢童一边剖西瓜,一边胡编道,他故意没有说看见对面的女局长买了西瓜他才去买西瓜的。
“是嘛!老公你真有心。”心智单纯的高玉颇为感动,眼眶中似有泪花在闪烁。
谢童将一个西瓜剖成不等的两半,大的半边插入勺子,然后放在高玉面前,小的半边放在他自己面前,也插入勺子。
“老公,你,你的那半边怎么这么小?好小好小哦!”善良的高玉太容易感动了,说话有点儿哽咽。
“亲爱的,乖,吃吧,你生宝宝多吃点,我不生宝宝,就少吃点。”谢童因高玉的轻易感动而感动,动情地说道。
“哇!好甜呐,还凉凉的,好舒服。”高玉用勺子从半边西瓜的截面的正中位置挖了一大块西瓜送入嘴里,然后嘟着嘴,眯着眼说道。
“还有一个放冰箱里留着明天吃。”谢童也挖了一块塞进嘴里,然后丢下勺子,一边将没破开的西瓜放进冰箱冷藏室,一边说道。
“亲爱的,等买了房子搬了新家咱也买个双开冰箱,夏天的时候里面多存几个西瓜,我要天天榨西瓜汁给你和宝宝喝。”高玉说道,一脸的娇媚与幸福,谢童再次被感动了,被高玉的娇媚和幸福所感动,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被貌美的女人感动了,这“女人”并不专指高玉,起码还包括许子静和方云,因而他是多情而不薄情,并非那罪不可赦的狠人。
接近十点钟的时候,谢童和高玉先后洗漱完毕上床,倚着床头各自看书。原先高玉晚上特喜欢追韩剧,颇有点语言天赋的她还学会了不少日常韩语,在书房看书作文的谢童经常能听到从客厅传来她的盈盈笑声,有时也会传来轻微的叹息声、抽泣声,被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的剧情强烈代入的她与剧中人物同喜同悲、同笑同哭。每当此时,谢童都暗暗为她的多愁善感、纯朴善良而感动。后来也不知是何原因高玉突然不再追韩剧了,转追国产宫廷剧、穿越剧,那专注投入的观剧神情令人着迷。可如今因为怀了宝宝,高玉便忍痛割爱什么电视都不看了,尽管刚刚有了孕妇防辐射服。对此谢童内心很是不落忍,便将看书地点移至卧室,意在多陪陪她,还以“爱看书的孕妇生的宝宝聪明”为理由向婚后追剧上瘾、很少看书的她推荐了两本书,高玉竟欣然接受,并且看得很投入、入迷,像个初看《红楼梦》的小女生。
高玉正倚着床头捧着书神情专注、津津有味地看着,突然她的一个噘嘴卖萌的表情惹得偷瞥的谢童忍俊不禁、哑然失笑,高玉嗔怒,用她的食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个响指,算是对他的提醒和惩罚。谢童特想拍下这一特可爱的表情,便拿着手机下床,假装去洗手间,却躲在一处高玉不易察觉的地方静静等候。很快,又是一个噘嘴卖萌的表情浮现在她秀美的脸上,这次他没有让机会溜走,眼疾手快地拍下了这一幕。谢童一边带着成功的喜悦走向高玉身边,一边乐呵呵地通过微信发给了她。收到他发过去的微信,高玉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一边在他主动“投案自首”凑过来的额头上弹了个响指,一边欣赏起她自己噘嘴卖萌看书的照片,笑咪咪的,看来很满意,接着又搂过谢童的脖子,做了个鬼脸,对着自己的手机镜头来了张夫妻二人合拍。
高玉伸了个懒腰,看来是有点累了,谢童于是说道:“玉儿,累了就躺下吧,咱们可以聊会天。”
“嗯嗯,那就聊聊咱房子的事情,童,我真的好期待啊!期待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咱自己的房子里面,宝宝有自己的房间,你有稍大一点的书房,我有稍大一点的阳台够我摆弄花花草草,过几年等宝宝大一点的时候我还想在新家养一只橘猫。”高玉双手抓过谢童那成年男人中稀有罕见的精致的手轻揉,一边温柔地憧憬道。
高玉若葱根、玉笋般的手指非常漂亮,绝不比许子静的玉手逊色,这也是为什么谢童经常摸她的手和被她的手摸,却没有人们常说的夫妻之间摸手“就像左手摸右手”的感觉的原因,结婚几年来他与高玉的纤巧玉手的每一次接触都仍旧能感受到来自内心的悸动,以及时隐时现、或强或弱的生理反应,与两人热恋时的感觉没有明显不同。
“那明天下班后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你单位周边的房屋中介看看,好吗?”谢童说道。只几天的时间,谢童对买房这件事的态度已大变,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抵触情绪和敷衍态度,甚至他自己也有了一丝期待,尽管买房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经济压力和精神负担也许并未见减轻多少,不过对于谢童这个“金钱矮子”而言,原本那放在高处可望而不可及,即便脚下垫几块厚砖似乎依然不可及的产权房这瓶“美酒”,如今的他却愿意奋力一跳,甚至愿意厚着脸皮借来“梯子”,然后取下这瓶“美酒”。只短短几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他的情绪和态度大变,决定重新来活?是与许子静的久别重逢,再续前缘?还是将为人父的那份无奈与逃无可逃的责任?还是为了他自己日后的“性”福?似乎都有。
“好好,太好了,老公。”高玉激动地说道,她想了想,试探着接着问道:“老公,你想没想过买新房?譬如和小丽买在同一个小区?”
“新房肯定不行,新房拿房晚,关键是新房得装修,新装修的房子对孕妇和宝宝的健康都不利。”谢童答道,没有一丝犹豫,而且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没有任何不良动机。
“嗯嗯!太好了,这一点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小丽还一个劲地鼓动我去她那边买新房呢,我没同意,那咱们说定了就买二手房。”高玉显然非常激动,她凑过身子,奖赏似的在谢童的额头亲了一口,她如此激动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谢童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还因为她由此确信自己的老公对自己的闺蜜并无非分之想。
“哎!老公,我问你,你真想把咱们的新家安到我们单位附近么?”高玉又问道。
“是啊!怎么啦?有什么不妥吗?”谢童明显有点儿做贼心虚,心悬起,因为他的初衷是跟许子静做邻居,尽管后来这一初衷略有变化。
“没有,我只是再确认一下,以便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在网上搜搜房源。”
听罢,谢童那颗刚刚悬起的心瞬间又落了下来,可谓“悬也匆匆,落也匆匆”,他镇静地解释道:“嗯,玉儿,我是这么想的,换在那儿,一是你上下班方便,我坐公交也能直达,不用换乘;二是那附近的学区也好,东师大附小、附中都在那一片;三是看房方便,接下来随便哪天需看房的话,你就在单位等我,我开车或者坐公交到你单位,然后在附近吃点东西,步行过去就行。”
“嗯嗯!老公,你考虑得真周全,那我明天中午利用午休的时间就去附近的中介转转。”高玉特兴奋,似乎有点儿急不可耐了。
谢童连连摆手,急忙说道:“不行不行,你还是等我下班一起去吧。一来你现在要多休息;二来,到时候中介若是要带你看房子你一激动就跟着去了,我不太放心。”
高玉见谢童说得很是认真恳切,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听你的。”接着她有点故作谦虚、娇滴滴地跟了一句:“你的心思我懂,就你当个宝,你老婆哪有那么迷人啊?”
谢童没说话,用手摸了摸高玉的头,发自内心地疼她、稀罕她。他不知道这叫不叫“爱”,几年前他认为这就是“爱”,从未有过疑惑,可如今他却不敢肯定了,因为他时不时地会想起另外两个女人——方云与许子静,特别是后者,与她久别重逢后,这个有着特别韵味,给人以超脱感、神秘感的女人前两天夜里甚至还走进了他的梦里。在梦里,他携手这位绝色佳人一起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了千余年前的古代,在一座豪华宅邸内过上了锦衣玉食、夫妻恩爱、妻妾和睦的“老爷”式快活惬意生活,只是那两位妾的形象有点模糊,他并不确定就是高玉与方云。不过,在梦里他陶醉于这种生活,毫无法律制度及公序良俗层面的外在畏惧,亦毫无道德良心层面的内在歉疚,活得是那么天经地义、心安理得、快活滋润。
可穿越时空隧道毕竟只是一场春秋大梦,一觉醒来,他还是免不了内心迷惑、苦闷、沮丧、挣扎、惶恐、自责和歉疚。他本来自认为自己是很爱已经与他朝夕相伴、相濡以沫了多年的妻子高玉的,可自从与许子静在公交车上偶遇后,他的心就有点儿乱了,在被爱神维纳斯无缘无故驱逐出与许子静共筑的爱情小屋许多年之后,那扇通往他和许子静曾共筑的爱情小屋的金门又一次向他开启了,他明明知道如今应该忠贞不愈地守护他与高玉共筑的爱情婚姻小屋,不应该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不应该再次走向十年前的那扇金门。可他就是无法自控,无法不心动,像是着了魔一样。茶座约会时,集幸运之神、美神、爱神之宠爱于一身的许子静对他的旧情难忘更是令他意乱情迷,令他忽痛忽乐地挣扎于感情的漩涡之中,理智上明明知道婚外情是一条长满剧毒香草的曲折危险小道,情感上却抵挡不住毒草那浓香的诱惑,任凭自己的两条腿在痴迷、贪婪之心的纵容和支配下,不计后果地走走停停。难道这就是初恋的魔力!
谢童一方面为自己幽会许子静而心动不已,回味甜蜜不已,一方面又为自己的用情不专、品行不端、自私贪婪、有才无德而难过自责、歉疚、羞愧、痛苦。尽管这些情绪都发自内心,然而他并不敢保证自己很是在乎的许子静若是再主动约他的话自己能够不动心、不用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许子静同样是旧情难忘,身不由己,就如同她对他旧情难忘、身不由己一样。
不过有一点谢童现在是肯定的,他对高玉是有着深厚感情基础的,他内心不想辜负她,不忍伤害她,更不愿离开她,他内心已经有了与许子静保持适当距离的念头,只是暂时还不是那么的坚决,也没有多少自信。
因此,谢童如今坚持将新家安到高玉单位附近,且越快越好,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完全是出于不纯、甚至邪恶的动机,更多的是出于高玉上下班方便以及新家所属的优质学区考虑了,很快就将成为“无车族”的他不忍心看着高玉每天都辛苦地同他一道挤公交,过一段时间她还得挺着大肚子。
“玉儿,那就说定了,明天下班我们就去看房子,你在单位等我,我争取早点下班,好吗?”谢童温柔地说道,他突然觉得自己温柔的男中音确实很是动听悦耳,正如樊小丽一再夸赞的。
“嗯好的。”高玉说完这话,又给了谢童一个猝不及防、蜻蜓点水般的吻,谢童惊喜地望了望高玉,心里暖暖的,顺手将她搂在怀里。高玉身体所散发出的薰衣草沐浴露的清香与成熟少妇身体本身的体香合伙将他的生理情欲“俘虏”,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调暗了床头灯的灯光,昏黄朦胧的灯光更增添了他想占有怀中这个他自认为唾手可得的人间尤物的欲念。他呼吸急促地将嘴凑向她的温软红唇,想回吻过去,可这个不解风情的尤物却用一只玉手轻柔而又似乎不容商量地推开了他的嘴。
他有点不解,有点失落,有点郁闷,还有那种美食就在嘴边特想吃却又吃不到嘴的备受煎熬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恼,他知道按照高玉的节欲标准,他最近要得是有点儿频繁,并且他已开始体谅她,体谅她有心理负担,心理障碍,甚至心理疾病,便不再勉强,他强抑身体内正发酵、翻腾的欲念,强拔心田正疯狂生长的情欲的野草,他热辣辣的目光扫过高玉那粉白精致的耳朵,然后从玉脖到下巴,他不敢细看她过于性感的红唇,他怕自己瞬间失去理智。
高玉侧着脸依偎在谢童的怀里很快就甜甜地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深沉,就这他也心满意足了。他深情地望着高玉俊美红润的脸,然后目光下移,越过两座正上下起伏的“高山”,然后停留在那微微隆起的“高原”,他知道这“高原”之下正孕育着他的骨肉,他生理意义上生命的延续,一种暂时抛开了责任、负担后异常兴奋、欢欣、骄傲的情感油然而生,他欠身伸手拉过翠绿色羽绒薄被将“高山”与“高原”轻轻盖上,这“高山”与“高原”似瞬间被翠绿的灌木与森林所覆盖。突然,他又自责歉疚起来:“谢童啊谢童,你老婆可是千里挑一的女神,贪婪无德的你竟然还生在福中不惜福,你太对不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