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三)
刘苏一个懒觉睡到十一点,打开手机,看到宁珠珠居然一大早发给她微信,约刘苏晚上去她家喝汤。
刘苏发动所有想象力也想不通宁珠珠唱的哪出戏,便借口约了朋友逛街婉拒。
“昨晚,你去公司了吧?”宁珠珠秒回。
刘苏心头一凛,一伸腿,右小腿差点抽筋。
“那,你发个定位给我。”
让她深感意外的是,宁珠珠的日子并不像她展现得那样光鲜:离异,带个六岁儿子,父亲瘫痪在床……好在母亲身体尚健,帮她料理大部分家事。宁珠珠穿着一件纯棉白色长T恤,不着粉脂,对家人和言细语,对刘苏也非常友善,同办公室那个风情万种、刁蛮张扬的宁小姐判若两人。她妈妈精心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特意煲了灵芝乌鸡汤。这是刘苏来S市后第一次吃家常菜,在宁珠珠与她妈妈的殷勤相劝下,撑得肚子溜圆。
饭后,宁珠珠把她叫进卧室,不提昨晚的事情,先告诉她许多公司内幕:“董事长谢总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曾经是集团老大严总的心腹秘书,长得像个菩萨,别看不吭声,公司大小事都在他眼里。我跟了他多年,只知道他水很深,到底多深,只能说谁也量不出。还有副总经理李总,带着他那帮旧人马并过来后,没什么实权,对总经理吴总是面服心不服,别看他平时衣冠楚楚,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他有多色……”
“我觉得吴总挺好的。”刘苏说。
“吴总好归好,但他根基浅,在公司立不立得稳还不好说。”
“我不理那些是非,我只是一个小员工,干好自己份内事就行了。”刘苏想起了临走前妈妈对自己的再三叮嘱——别多事。
“独善其身?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不,昨晚你已经被搅进局了。”
“宁姐,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去公司了?”刘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问。
宁珠珠拿出一只录音笔,播放了一段录音给她听。正是刘苏与三个同学在前台处的对话。
刘苏听到自己在录音中催同学们赶紧拎上苹果汁走,脸不由得又红又烫。
宁珠珠显然对她揩公司这点小油毫不在意,她正色道:“自从公司闹鬼后,每天下班后我都会把它偷偷放在前台柜底下,谁也不知道。”
“难道真的有鬼?昨晚,我们真的听到有女人在叫,不过,她们说……”刘苏顾不上难为情了。
“我怀疑所谓的鬼与王棉有关。我负责做全体员工的工资表,有公司门禁系统的考勤权。但是,上次卫生间闹鬼后,我仔细审核了公司这三个月的考勤,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公司除古经理和我之外,只有王棉有门禁系统的后台管理权,她可以删改记录。为了拿手机,我今天很早就去公司,检查门禁系统时,发现了她昨晚九点二十八分进了公司,呆到凌晨一点才离开。”。
“啊!也就是说我昨晚去公司时她也在?可是,前台没人呀?”
“公司有茶水间、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库房,还有若干个空办公室,每间她都有钥匙。”
“王棉,她昨晚去公司干什么?她不是最怕鬼的吗?去卫生间都要叫上我……”
刘苏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却见宁珠珠妈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了。
“小刘,珠珠说你一个人在S市,很孤单的哦!以后逢年过节就来这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宁珠妈妈真诚地说。
“阿姨,谢谢您!”
“你父母就你一个女儿,怎么舍得让你跑这么远哦。”阿姨关心地问。
“我有过敏性鼻炎,西安空气太差。” 刘苏想起了西安的父母,眼眶有点湿润。
“可怜见的,我们家珠珠当初也是一个人来S市的,比你现在还小。”
……
刘苏回家后,收到宁珠珠的微信:“放心,你昨晚进出公司的记录我已经删了。”
刘姝问:“为什么帮我?”
宁珠珠回复:“不是帮你,我们都要好好帮吴总。”
“帮他?”
“以后你就明白了。”
周一上班刷卡时,刘苏特别留意了一下前台王棉。王棉站在前台内,勾着腰,好像在抽屉里找什么。黑漆漆的头发瀑布一般垂下来,半掩着一张精致无瑕的脸。
胡思乱想着,刘苏忘记推门进公司,刷开的门又合上了。
“怎么了?” “啪嗒”又一声轻响,是谢总刷卡开门。
刘苏回过神来,赶紧让到一边,示意谢总先进去。谢总却一定坚持让刘苏先进。推来让去间,门又关上了。
门外的响动早已惊动了王棉,王棉赶紧按了前台里的开门按钮。刘苏担心门又被关上,只好先走进去。王棉亭亭玉立于前台后面,笑盈盈地向谢总打招呼:“谢总早!”
谢总和蔼而不失威严地点点头,走向自己办公室。这时,宁珠珠旋风一般奔来前台,大呼小叫:“谢总,谢总,鬼又出现了,您快去卫生间。”
“女卫生间?”谢总皱皱眉头,似乎对宁珠珠咋咋呼呼有些不满。
“不,这回是男卫生间。”
谢总闻言,掉头走向卫生间。
宁珠珠向刘苏招招手,示意她跟着一块去。王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什么情况?”谢总一边走一边问。
“你进去一看就知道了。”也只有宁珠珠,在公司一把手面前也要玩神秘。
男卫生间里已经集聚了好些同事,男的女的都有。谢总一来,同事们自觉为谢总让出一条道。
洗手台上面的墙上,有一行红色汽车涂色笔写的歪歪扭扭的英文。宁珠珠用很不标准的发音大声念道:“Mr. Wu, I hate u!”
谢总脸都气青了。“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马上去调监控系统和门禁系统。”又冲着围观的同事发脾气:“就知道看热闹,还不赶紧叫物管公司工程部的人来把字涂掉。”
宁珠珠问:“不留下当证据?”
王棉问:“要不要报警?”
谢总没好气地说:“报什么警,干脆上‘第一现场’得了,还不嫌丢人呀,这幢楼都不想租了?你们记住,谁也不准把今天这事传出去。谁胡言乱语,就叫谁下岗。宁珠珠,你叫古经理马上来我办公室。”
都知道这个Mr. Wu指的吴总,全公司只有他姓吴,此外,连姓伍的也没有。不过,吴总昨下午去北京出差了。
刘苏回到办公室,拿起座机话筒,想把这事告诉吴总。拨了一半号码,放弃了。她知道吴总只会说两个字:“荒谬”!
手机响,是宁珠珠发来微信:发工资了。
刘苏既兴奋又忐忑地上网查询,结果令她喜出望外:二十天不到,居然有一万二。讲好的,试用期三个月,月工资税后一万五,怎么算,也不该有这么多。微信上问宁姐,宁姐先回了她一个微笑表情,再告诉她:“你上个周日来公司打过一份文件,算一天加班,加班工资按三倍算。”刘苏感激地回复了一个“谢谢”表情,想了想,又补上一个一朵缓缓盛开的红攻瑰。
刘苏摩挲着手上崭新的工资卡,如小时候揣上压岁钱般快乐。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她终于真正走向独立了。几个与她同时到S市的大学同学还在四处奔波找作,而她这份工作,又体面,待遇又好。
刘苏先给父母的微信各转了一个“520”,又兴高采烈地计划下个月就从合租房搬到一套早在网上看好的单身公寓去。然后,她上“唯品会“东瞅西看——自己那些学生气十足的衣服要逐步淘汰掉。
第二天中午,宁珠珠约刘苏在公司楼下吃渔米之乡。受人恩惠,刘苏自然不便拒绝。
“公司有人想整吴总下台。”宁珠珠坐下来,一张嘴就是一个劲爆新闻。
“你查出来的?那个录音笔?”
“别提了,放前台这么多晚上,就录到你们那晚的几句说话。”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想整吴总?”
“因为吴总要改制,要搞竞聘上岗,动了太多人的奶酪,高层中层基层许多员工对他都不满。”
“吴总不是说公司发展壮大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员工收入吗?”刘苏不解地问。
“我们公司绝大多数员工闲散多年都呆废了,啥也做不了,全都是混日子混工资,一听改制,表面拥护,心头都没底。”
宁珠珠继续说:“公司有传言,说吴总在阿联酋工作多年,在那里交了一个情人,后来,他回国抛弃了她,情人殉情自杀了,鬼魂追踪到S来。”
刘苏笑道:“一听就是无稽之谈。”
宁珠珠叹道:“重要的不是谁信,而是传言到底哪里来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吴总的敌人传的啦,想败坏他的名誉呗。”
“王棉?”宁珠珠轻轻吐出这个名字。
“不可能,王棉是吴总招的,她肯定维护吴总的。”
宁珠珠笑了:“是不可能,倒不是王棉感恩,而是她一个到公司不久的小小前台,哪来的胆量敢翻那么大的浪。你呀,太天真,还一本,典型的高分低能……”话虽不好听,但完全是爱护的口吻。
刘苏没有拒绝宁珠珠伸来的橄榄枝,并不代表信任她。她前些天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回响在耳边呢。何况,她清清楚楚记得第一天上班下午女鬼在卫生间里对她说的那句话——“女人的美丽呢,永远是把双刃剑,有一天,你会明白,美丽,既是优势,亦是祸根。”这句同样的话,上班第一天,宁珠珠也对她讲过。
宁珠珠手机响打断了刘苏的胡思乱想。宁珠珠“嗯“了一声,便一脸凝重地走到一边去接听。回来后,告诉了刘苏一个惊天新闻——吴总在北京失联了。
“对公司任何人都不能讲,外面的人也不能讲。”宁珠珠反复叮嘱刘苏。
刘苏一脸忧戚地连连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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