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记忆去沙滩是陪父亲给猪砍吃的草,那时候还很小,父亲和村里其他的五六个大人背着粪框,有的手里拿着镰刀,有的把镰刀放框里,有的手里还拿了一条绳子,步行一直往村子的北边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看到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堤,大堤的两侧种满了柳树和随意生长的一些灌木。父亲说这个堤叫千里堤,有1000里地那么远,顺着这条大堤就可以到达天津。
翻过这条大堤以后,看到了好几条从大堤上直接延伸到北边了,有着50~100米长的用石头垒起来的大坝。我说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父亲说这叫坝头,是用来阻挡水过来以后阻挡水流的,容易减缓洪水冲击大坝的能力。
大堤的北边,尽是不到一米高的芦苇和十几米高的杨树和柳树,遮住了所有的再往北边远眺的视线。穿过杨树、柳树和满布芦苇的草地,突然发现波澜起伏的白色的土坡一样的连绵起伏的错落无章的高岗。高岗被强烈的阳光照晒着,泛着刺眼的白光,我大声的呼叫,有雪有雪,怎么这么多的雪呀?一起去的人们包括父亲都笑了,说这孩子还没见过沙滩,还不知道那是沙滩,可能在我的印象当中,这就是对沙滩印象最深的原因吧。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往往用自己知道的所见过的东西来去描述它的形状和外观,而且直接破口而出,这也许就是孩童时的状态,孩童时的天真无邪的表现吧。我飞奔着跑上好像一个有十几米高的沙丘,走近了才发现沙丘是暗灰色的,而不像我离远了看的泛着白色的刺眼的光的雪,他没有雪白,也没有石灰那么灰的颜色,沙子的颗粒细碎,像棉砂糖一样,抓到手里软软的用力攥,沙子从手的指缝之间缓慢的流淌出去,微风把流淌的沙轻轻的吹起,迎着阳光泛着粼粼的光辉,沙里面有很多小黄色的闪光的,薄薄的颗粒,而且它会粘附在手和胳膊的皮肤上阳光照射下来,点点金光闪闪的,我问父亲这是金子吗?父亲说不是,说这是一种矿物质吧,其实父亲也不知道是什么,而有人说这就是金子可以提炼出来。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沙滩里的好多金色闪光的矿物质,应该是愚人金,和金子类似的颜色,但是质地特别的轻,沙滩里的矿物质很多,但是对于孩童的我,只是感受沙滩的连绵起伏和躺到沙滩的那种软绵绵的温暖。顺着连绵起伏的沙丘肆意奔跑,在沙丘上留下自己都有的快乐的脚印儿。
沙丘和沙丘围拢的地方形成一个小的洼地,洼地有的很平坦,有的是尖尖的底子,在洼地下面有的长着草,有的还有小树。 而沙丘上面是一毛不拔的,沙丘很滑润,如不规则的铁锅一个一个交叉的扣在大地上。用手深掘沙丘顶部,大约有半尺左右,下面是湿湿的沙子,起先还纳闷儿为什么在这上面不长草,原来上面是干的小草的根系,穿越不了这半尺的干燥的沙层,而下面能长草是因为湿润的地方离的表层很近。
在沙滩上,时不时能听见各种鸟鸣,但是看不到小鸟飞起的地方,每一个孩子都喜欢去掏鸟窝找鸟蛋,因为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能找到鸟蛋儿回去煮着吃,那是一种高级的食物享受。我也不例外,我飞奔着在沙丘上下来,去到有芦草的地方,顺着鸟鸣,找寻鸟的窝儿,但是很遗憾,一个都没有找到。
也不知玩了多久,父亲和一起来的人们的筐里已经装满了草,我才知道他们有的手里拿着绳子的用处是让拔下来的更多的草,平整的放在框上,然后一直放置层层叠叠到用肩扛的地方,用绳子把它系好,他们让我背着回去,我试了试每一筐我都背不动,我在试一个框的时候,应该是太重了,不仅没有拎起来,却把我给压倒了,他们就乐的前仰后合,他们说干这个是需要有力气的,要多吃饭多长劲儿,而且要快速的长高,但是最好以后不要干这个活儿,好好上学以后有出息。对于大人们说的有出息,作为孩子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想法,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有出息是什么意思。
等他们所有的人把草装满了以后,大人们很满足的掏出烟丝儿用自己带着的薄的白粉连纸,裁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然后把烟丝慎重的用两个手指从装烟丝的小布口袋里捏起一撮烟丝,轻轻放在小纸条里面,用手轻轻的卷成喇叭桶状,然后用舌头浇着唾液舔了一下纸的边缘,在手里旋转一下,黏好,然后又用手拧了一下喇叭口的地方多余纸,掐掉,把细的一边放到嘴里,拿出火柴点燃,他们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坐在框上面,有的站着,很悠闲的吸着烟吐出白色的烟雾,时不时还伴随着两声咳嗽。那时候我的记忆当中他们抽的都是自己种的烟草,用那大烟的叶子切成细丝,然后晾干享用。我离这有两三米远,飘过来的烟雾,瞬间钻入我的鼻孔,我感觉有淡淡的一种清香不能形容的一种香味,这也许就是大人们喜欢吸烟的原因吧。不过后来我经常看到父亲,每次干完活以后就坐下来吸烟,有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找一个很僻静的地方,自己点烟抽,当时很难理解烟的对成年人的意义。
大人们抽完烟以后,开始收拾着东西,这时候太阳马上要落山,还留着半张脸,金黄色的光洒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泛着浅黄色的颜色,西边的天上飘着几朵金黄色的云彩小鸟从云彩底下穿过,沙滩里面的河是干燥的,没有水的,也许是雨季过了的缘由吧,河水是在夏季的时候流过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就干涸了。我呆呆的望着落日的夕阳,这时候一个人喊,快点走,就剩下你自己了,我才恍然发现他们已经离我很远。
我飞奔的跑在他们的身后,往回走,回头看了看,有点泛黄的莽莽苍苍的卸去白色如雪一样妆容沙滩,这对孩子来说就是一个乐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