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丁的眼泪(组章)
牛 奶 海
一定是前世为山下的草木织锦了一件神谕的外套,央迈勇把最细嫩的彩线私自放在了牛奶海的腰肢。时光深处隐藏的牛奶海在雪山微笑的时候,一眨一闪地变成了一汪清泉。
那高高的发髻是雪山清亮的眼眸。
那陶醉的神情是聆听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亚丁的歌声。
那碧绿的湖水是雪山奔腾不息的血液。
心止如水,又暗藏玄机。
翠绿的湖水是慈祥的老人,夜以继日地为身边的臣民编织斑斓的梦境。
郁郁葱葱的丛林,是你掐珠打坐时,游历在你身边的将士吗?它们浩浩荡荡的列阵,神情饱满地氤氲出生命的荣光。
从你身边一闪而过的野山羊,是在找寻你生命的页码吗?从封面到封底的打捞,也破译不了你与雪山之间的约定。
迎着你的翠绿生长的野花,也被你潜移默化地染绿,回到生命的本初,在你身旁引吭高歌,抑或长久的沉默。
不需要你的浩瀚,你与央迈勇耳鬓厮磨的故事就足够你用一生的时光写诗。
不需要你的张扬,你开在海拔4500米的高山,已兀自挺立为一株大树。
不需要你的博大,你低头揽月,抬头思索的时候,你的臣民已在你生命的音阶上,听从你的指挥与召唤,辽阔着一个又一个日月与星辰。
五 色 海
不是画家一不小心打翻的颜料洒在你的身上。
不是天边的彩虹倒挂在你的腰间开成的花朵。
不是你怀里的鱼游来游去吐露的语言。
不是夏诺多吉深邃的目光抚摸在你身上的反光。
你是蝉翼般的薄雾撑开身子,泼墨在你肩上的披巾。
你是仙乃日与央迈勇目光的交汇后,滴落在你身上的神谕。
你是阳光从不同侧面的山体挥过来的雅集。
你是不远处的牛奶海梳理发髻时,掉在木梳上的佛光。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有春回大地的轻盈,夏日炎炎的激情,秋风送爽的细腻,冬寒抱冰的粗犷。
不讨论蓝天倒影在你湖面上形成的另一片蔚蓝。
不测量白云在你眼中雕琢出比天上还要细嫩的腰肢。
不羡慕野花在你的明镜里,梳妆的婀娜。
你就本本分分呆在仙乃日向央迈勇发出邀请的册页中,把自己五色的绸缎再打磨,再精致,再提纯。
珍 珠 海
这里没有宝石,只有比宝石更加澄澈、透明的湖面。
这里没有珍珠,只有比珍珠更为宝贵的绿松石拨弄着大地的键盘。
这里是仙乃日理想的花园。
晨起,他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对着你整理衣冠,嘴角微微上扬,生命的美好在你琥珀色的光泽中,开始了一天的巡游。
午后,他在你扑闪扑闪的眼眸中,找到了慈爱般的幸福。对你成长的呵护,不求回报只求心底的舒坦。
夜晚,伴着如水的月光,生命的韵律一如你叮咚的溪流,不紧不慢地吹出动人的天籁。
直到央迈勇、夏诺多吉也屏住呼吸,鱼一般地游过来,与你浅唱。
直到灿漫的山花,不再自恋地吐蕊芬芳,风一样地醉倒在,你的身边。
比什么都美妙的夜晚,比什么都干净的湖面。
写在后面
8月的高原,野花,铺天盖地。红色、黄色、白色、紫色、粉色,整个藏区成了一片花的海洋。因为不知名,我把它们统称为格桑花。
在石缝中,在草原上,在经幡下,在湖泊边,在玛尼堆旁,格桑花颠沛流离,向着天空,倔强而生。
从央迈勇雪山到冲古寺草甸的路上,遇到一大片紫色的花儿,虽然马的脚印将它们踩碎,马粪在花海中把它们越溅越瘦,丝毫不影响它们内心的热爱。
在大风大雨的亚丁,花儿们越开越浓,越开越艳,把夏纳多吉、央迈勇、仙乃日三座神山装点得姹紫嫣红。
雪山因花儿温暖,花儿因雪山壮阔。
318国道长达5000多公里,我更愿意把川藏线称为纯粹的318线。在通往西藏的路上,遇到很多骑行和徒步进藏的朝圣者,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大家都有相同的信仰,把队旗飘扬在珠穆朗玛峰或是布达拉宫上。
在剪子弯山垭口,遇到从成都骑行的野狼队一行,他们每天平均骑行100公里,在骑行第六天的早晨抵达了海拔4600米的剪子弯山,在垭口处,大家欢呼着,忘记了骑行的疲惫。我问他们累不累,他们满心欢喜。
继续前行,从他们坚定的目光和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我看到了一种生命的坚持,和对常人看来不可能的挑战。
在去央迈勇神山的途中,不管是上山的人还是下山的人,大家都相互礼让,下山的人给上山的人主动报路程。
虽然高海拔地区又逢下雨,大家喘着粗气不想过多地交流,但这两天听到最多的两句话就是加油、坚持。
还有如雪莲般安静的微笑。
我想,只有在相互鼓励中才能完成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坚持。
献给在风雨中,一起加油鼓劲,坚持徒步亚丁10个小时的同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