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在QQ上问我,明明我们在大学里只是点头之交,何以毕业了却好成这样。
我想了半天,回她,大概是因为我们在陌生的南方曾相依为命。
12年5月,我在中山古镇为找工作疲于奔命,她在东莞的某个小镇等一个复试的通知。在班级QQ群上得知她的近况,我一个电话甩过去让她过来古镇我们一起找工作,可能是因为等通知等得心力交瘁又觉遥遥无期,她第二天就搭大巴过来了古镇。
她说明明是她看到我在空间里的负能量先联系我的。争论几番无果,她做妥协状,“你小我让着你。”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的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日常。
一起去中山的人才市场招聘市场,咒骂面试官的刻薄,灼热的天气里一遍又一遍逛灯饰市场,翘掉荒无人烟地方的面试去中山影视城厮混一天,在我手机在公交车上被抢的时候默默无言地陪着我。
我们租住在顶楼,5月的广东已然十分炎热,晚上房间热得像个蒸笼,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我们就聊梦想聊人生。她说她想当包租婆,我使劲地笑她,好没意思的梦想,现在想来能够当个包租婆也是很大的幸福。我说我的梦想是做个写字的,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哭了,她不知该怎么安慰我。
工业区里小偷肆虐,我们每天都背着一包“贵重”的物品出去,隔壁的人笑话我们小题大做,东奔西跑还背那么重的包。某一天邻居几户人家几乎被洗劫一空,我们的房间只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有丢,我们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过邻居家门前,为自己的明智点了32个赞。
何小姐到最后还是没有留在古镇,她去了广州,在广州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我在古镇留了一年,曾经做过的关于在五彩缤纷的灯饰下写字的梦想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旮旯,第二年年初我追随她的脚步来到大广州,寄居在她的出租屋里,平日就出去找工作,周末就跟着她混吃混喝顺便混玩。
她的室友是个极厉害的女生,容不得一点不顺眼,一次不知道是何小姐什么话惹恼了她,一个盒子扔过来擦着我的脸飞过,何小姐当时就怒了,跳起来和她室友狠狠干了一架,我至今也都还记得她说的,“你不开心你冲着我来,往我朋友这边扔算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何小姐这样愤怒的样子,像头牛,愤怒又可爱的牛。
找到工作之后我搬到了公司去住,我们偶尔见面,偶尔聊天,至今嬉笑怒骂无话不说。
和美美的再次相遇也是因为QQ,我在空间发了一条我在广州的说说,大概五六年没有联系的她Q我说她也在广州,约了一个时间就见了面。
她说我没有高中的时候那么土了,我觉得她依然毒舌。
而缘分从来都很奇妙。
我们进到了同一家公司,在同一个部门,宿舍在同一栋楼。
每一个漂泊在外的人应该都能明白在外地没有亲人没有多少朋友的苦楚,在陌生的城市里重逢本就不易,何况如此接近。
我们在广州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去搜罗这座城市的美食,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一起在拥挤的春节里挤车回老家,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她就给我打包带上来,我一个人出去的时候给她带回一杯大卡司的奶茶。
我们一起去了惠州的巽寮湾,第一次见了大海,坐了快艇,坐在海边吃了烧烤结果拉了一晚的肚子。后来又一起去了中山,珠海,白水寨,还有许多老广州大大小小的角落。我喜欢拍照,她高兴时就给我当模特,不高兴时我就只能偷偷地拍她,如今相机里还存留着许多她的照片,我随着心情就爆出一两张来,每次都能惹得她抓狂。人都说想去的地方要和深爱的人一起去,其实,和朋友一起去也未尝不是幸福。
那种简单的快乐,我现在写下来都觉得不值一提,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陪伴。
因为一些原因,我和美美先后回到了武汉,回了武汉依然住在一起,只是这其中多了许多波折,她男朋友的来而复去,我遇到租房黑心中介被骗,折腾了大概有半年才算真正安定下来,她给我留言说,我跟你一起度过了13,14年,我们是不是就一生一世了?
壹叁,壹肆,壹伍
也许我们还要继续相依为命下去,
也许终有一天我们会结婚生子抽离彼此的生活。
这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总是幸运。
兔子是一个愤青。
这是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认定了的事实。
可是她的愤又与我见过的其他的愤不同。
她很认真地控诉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公,而控诉之后又绝对会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去把自己变得更强大,更适应这个社会的规则。
我佩服她,更欣赏她。
兔子毕业的时候在群里问大家,上海和广州,哪座城市更值得去。
我存了私心,想她来了不是又多了一个小伙伴玩耍,我是不是也可以跟她学学那股认真劲。于是我想尽溢美之词描述了一番广州,文化底蕴,工作机会,你想要的,它都能在你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之后给你,你的每一分努力都不会白费,她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被我“骗”到了广州。
兔子一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在城中村的一条小巷子里面,吵闹,鱼龙混杂,做着一份与广告有关的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饭,我经常早上打开QQ就看到她半夜给我的留言。
‘对面楼的夫妻吵架,小孩子又哭了,昨天九点才下班,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我还是睡不着。’
‘我又想了一条好棒的创意,可是PPT的署名那里只有领导的名字,总有一天那里会有我的名字。’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回家,不过也只是想想,回去了找不到我的价值,在这里累是累,可是能感受到自己在被肯定,在被越来越多的人肯定。’
‘我已经分不清营销与真实,能分清的就只是我是真的,你是真的,身边的人是真的,我是有点害怕有一天连这些真实都分不清了。’
我每次都只回她一个抱抱的表情,我知道,语言是很苍白的,一个拥抱粗暴又简单,却是她最需要的。
我曾和她躺在她家里的床上,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她跟我说她爸爸对她和弟弟从前的不管不顾,现在的予取予求,说她妈妈的软弱不争不抢,她眼里有泪,却笑着对我说,路好难走,还是不得不走,我愤青,只是要提醒自己不懈怠,不屈服于不公。
14年十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香港,在港剧里经常出现的马路上任意行走,在街边小铺里吃正宗的港式鸡蛋仔,在旺角碰到游行的队伍,她拉着我的手在汹涌的人潮里穿梭,穿过去之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在莎莎里面我看着她大肆采购目瞪口呆,她说,“我可不想再被别人称作汉子,以前不愤青不成活,现在却觉得外表柔软一些也很好。”
我离开广州的时候,她很伤心,说我怂恿她到了广州,自己却又离开了,不够义气。
我还是只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爱广州这座城,下次再来,我们就一起去澳门的赌场里面过夜。
生命里来来往往的人有许多,每天都会有新的面孔闯进你的世界,而能够相依为命,陪伴着走过一段旅程的少之又少,唯有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