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乐避苦的本性,如果一切苦难是带给我们成长和转化的机会,那么那些给我们带来苦难和痛苦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功课的一部分而已。你如此厌恶这个功课,如此讨厌痛苦的感觉,全部的精力都在和这种痛苦的感觉在对抗,就没有办法得到那个痛苦背后带给你的礼物了。你不接纳,也不臣服,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和这些痛苦的感觉,和这些痛苦的人事对抗,不断地制造二元对立,把自己都搞抑郁了。其实是,你没办法也不愿意和那个痛苦的感觉待在一起,你总是想方设法的逃避,把问题扔给别人,怎么让自己好受怎么来。
这让我想到了十日禅的时候打坐的经历,内观老师要求我们要一动不动的坐一个小时,于是我盘起了腿,想起了胡老师说过的打开你的心,打开你的腿,不自禁笑了一下。前面十几分钟还好,二十多分钟后开始煎熬了,我的腿酸麻胀痛,各种感觉轮番上演。柔韧度不够却一直盘着腿,感觉腿都快要断了。腿筋紧绷,尤其大腿内侧的筋,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仿佛有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我身体里东奔西突,不停地躁动。无数次的念头闪过,“可不可以动一动,调整一下姿势?再不动我就要死了!”“不行!你要坚持!再忍一忍就好了。”
你看,我就是这么善于和自己制造二元对立,自己和自己打架。
真的特别难受,特别疼。我尝试着最小幅度地调整自己的姿势,保持盘腿和双手交握的姿势不动,整个人重心向后仰,那种痛苦的感觉立刻缓解了好多,不再有要死了的感觉了。我感觉好一些了,又坐了回来,我去!腿变得更疼了。我的大脑又开始活跃了,“你之所以会这么疼,是因为你平时严重缺乏运动,又没有打坐的经验,腿的柔韧度不够。那么你要加强锻炼,给腿更大的压力,这样你会成长的很快。”于是,我又开始保持盘腿和握手的姿势不动,整个人向身前的地面靠近,是的,我在尝试着压腿。当然,这么做就更疼了,瞬间让我五官变形,龇牙咧嘴。我坚持了一会儿受不了了,又抬了起来,这两条腿已经不知道是谁的了。
怎么办,和这种难受的感觉待在一起的感觉简直太痛苦了,身心都倍受折磨。又有一个我跑出来批判这个虚弱的自己,“你不可以软弱,你要坚持。”“我靠,怎么坚持?”那我尝试着去弱化感受吧,这样也没有那么痛苦了。我又开始保持姿势不动,整个人尝试着去“出神”,“身在曹营心在汉”,假装我不在这里。我已经浑身是汗湿透了,你妹的,还是很疼啊~~~
我用各种方式尝试着和这种感觉相处,哪一种都很难受。每分每秒那么漫长,痛苦的感觉是无常的,酸麻胀痛不断地在变化,不变的是难受的感觉。当终于到了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合不拢腿了。缓了好半天站起来,每走一步都跟上了岸的美人鱼一样,疼!!!
当痛苦的感觉多了,又怎么找不到出口和解决的途径,会不自觉的滋生恐惧。我开始有些害怕这所谓一个小时的静坐。直到一天以后,我盘腿坐着,又开始难受的时候,想到了胡老师曾经告诫我如何和负面情绪相处,就是深深地潜入这种感受其中,如实的和它待在一起,不去制造二元对立。大脑层面上的“懂得”,或者闻慧思慧觉得有道理,是没有用的。我开始尝试着用这个方法,不再去滋生对痛苦感受的厌恶,不逃避,只是和这个感受待在一起。
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种缓慢而愉悦的波动一点一点开始在我的双腿流动,慢慢的越来越快,还会有一种喜悦的情绪升起。这种波动越来越快,慢慢的,那种很紧绷到腿要断掉的感觉缓解了好多,腿也不再麻了。当然,不是说此时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而是回到了最开始盘腿十分钟的状态,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那种不舒服,盘随着一股热流和一阵愉悦的波动在身体里游走,身体也变得很热,出了很多汗。
知行合一的实践结果让我兴奋异常,我向后仰的过程,就如同生活中我们不愿意面对的痛苦来的时候,我们逃避的过程。我们可能去找人倾诉,看电影,旅游……各种方法都可以立刻缓解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当我们回来面对的时候就会更难受。我向前压腿的过程,就如同我们不接纳自己的缺点,问题和负面情绪时,和它们在头脑层面不停地打来打去的过程。这个方法不会让问题和习性模式消失,反倒会让它们更强化。我麻木自己感觉的过程就如同有的人会选择喝酒,嗑药等会让自己虚假感觉很好,最后越来越无力面对痛苦现实的过程。会有各种上瘾症,沉醉其中而无法自拔,哪怕那些好的感觉是虚假短暂的,也会不断追逐。
但是发现当我自己滋生出对这种愉悦感觉的贪恋的时候,腿又开始变疼。是的,内观和打坐,想要告诉我们的就是,对愉悦开心的贪爱,和对痛苦折磨的嗔恨,都是二元对立,都是不对的。你只要如实的和当下的实相待在一起,去感受,不用去评判,或者自作聪明的头脑分析,就好了。
一如打坐,一如生活。
后面几天我用这种方式去打坐,进步非常快,到了课程最后,我基本可以在全身感受到那种流畅的波动和热流涌动的感觉,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对身心是一体的观察,看到升起的念头和情绪如何作用于身体,身体感受又是如何影响念头和情绪。不禁感叹,如果小小的念头和情绪身体都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些巨大的负面情绪如果不能及时转化或者真实面对,又怎么可能不让身体机能失调,得病,出现各种健康问题呢?
就像《黑客帝国》里的Neo,如果Neo是白,那么Smith就是黑暗面的他。Neo一手制造了这个强大的敌人,这个敌人就是另一面的他。Neo尝试了用各种方法去消灭Smith,结果就是让Smith不断地复制,复制,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就仿佛我们在和我们的各种苦难和痛苦打架,不断制造二元对立却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过程,反倒会让那些我们所不接纳的能量和情绪,变得更加顽固和强大一样。打到最后,都把自己打抑郁了也不解决任何问题。
那么Neo是怎么消灭Smith的呢?是的,他一开始也尝试了各种对抗,打架,天崩地裂,建筑物拆迁二人组。就如同我们在内心和外境制造的各种破坏,毁灭。到了最后,消灭他的方式,是让我成为你,深深地与你共存在一起,与你同归于寂,从此不再二元对立。
就如同我们和我们身上所一直逃避,对抗,或者麻木自己不去看到的各种问题的关系一样,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对立,是融合,整合。
当然,大脑层面的闻慧,就像葛印卡老师说的,你听说一个老中医医术了得,你跑去找他看病,老中医给你开了一个药方。思慧就是你拿着药方回了家,结合老中医给你的诊断,你思考后得出结论觉得这个老中医诊断和用药的确非常准确,医术高明。而真正决定你的病能不能治好的,不是找他看病的闻慧,也不是手里拿着药方赞叹他医术高明的思慧,而是修慧。
你得吃药。
按照老中医的医嘱作息,饮食,禁食的绝对不要吃,也是王阳明所说的知行合一。否则,看再多的名医,拿到药方后再和人滔滔不绝的夸赞,或者言语上分析,力证这个药方多么厉害,我多么认同,哪怕出本书去歌颂这个药方都是没有用的。你的病还在那里,好不了。
这是你我共同的功课,不能放弃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