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最终的追求到底是什么呢?
金钱,权利,受人尊敬,宾朋满座,万众偶像,千杯不倒,还是平安,清静,高雅脱俗,淡泊名利,舒舒服服,健健康康?
历史长河中,每个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铁木真,弯弓射雕,我为王;沈万三,富可敌国,最逍遥;李太白,斗酒百篇,活似仙;陶渊明,桃花源中,享清闲。又有拾荒的张三,要饭的李四,又是一番自足。
有人说,最有道理的答案是:你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但它还是没有给出答案。事实上,也没人能给出答案,没能给出你的答案。就像是历史长河中大小人物,答案只能由你自己给出。
或许,你也曾和我一样,坐在书桌旁。左手旁放着一杯一元一袋冲泡的雀巢咖啡,右手握着赠送的不知名牌子的鼠标,盯着十几英寸暗淡的玻璃,试图窥探世界。然后左手抬起,喝了一口咖啡,再放到桌子上,右手松开鼠标,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看着几十英寸的玻璃。
我刚才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为什么做它?我为什么现在在这里?我到底要追求什么?
生活确实太过繁忙了。
早晨七点过一刻,响起熟悉的音乐,迷茫中摸索着手机,无意识的滑动手指,翻个身。突然坐起,怎么已经七点半了。
端起牙缸,装满经过处理的河水,挤着所剩不多的小半管牙膏。残存的意识,只够我眯着眼睛,张着嘴。
冷水洗脸,终于苏醒,伸手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脸,放回架子上,旁边怎么还有一条毛巾?昨晚洗脚用的擦脚巾呢?
打开冰箱,还好还好,上周买的面包和牛奶还在。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打消了昨晚订下的喝热牛奶的想法。
等电梯的时候,看看手机,刚好,八点过三分,加上地铁的四十分钟,上楼的十分钟,我应该在八点五十五之前可以到达。
太好了,应该不能迟到了。
旁边的她穿着白色的体恤,深蓝的牛仔裤,一个白色阿迪的棒球帽显得格外特别。打着哈欠,慢步走了过来。
你好,你的鞋。
她低头看了看鞋,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跑了回去。
八点六分,我看了看手机。应该还来得及,我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直到她跑了进来。
电梯中,他不断感谢我的提醒和等待。
不用不用,我们一样,要是你的话,你也会等我的。
是啊,我们一样。我看着电梯中反射出的我们,我好像又回到了清晨的世界。
模糊而又不清晰,不清楚自己是快乐还是悲伤,不清楚除了我以外,是不是还有她。
那个梦境好像是有过好几次了,在这个时间点,我和她的相遇也有很多次了吧?
感谢的声音一直到地铁口才停止,我坐四号线,她则是二号线。我挺羡慕她的,因为二线的终点站的距离是四线全程的一半,而刚好,我坐到终点。
和往常一样,大家低头玩着手机。但好像是不一样,上次他用的是华为,今天应该是新出的苹果。她上次穿的很可爱,今天却一身工作装。
他手机的保护套是个黄色的小鹿,看起来可能是他女朋友卖的买的。他女朋友可能和穿工作服的她一样可爱。
但其实没什么不同的。他今天还是在下一站下车,她则是在我的前一站下车。
孩子的叫声总能吸引我的注意,循声看去,他躺在一个头戴丝巾,一身乡村范的中年女性怀中。当然,也可能是她躺在她怀中。
前些天新闻播了人贩子装作生母拐卖孩子,她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她给这个她或他喂了点奶粉,脸上充满愁容。我仔细看了看,她脸上好像有着一块烫伤的疤痕。
每年都会有几万人从乡下到城里看病,也许她也是其中一员。可她的丈夫呢?丈夫没准因为她怀中的小家伙的病而和别人远走他乡。那这个小家伙又是什么病呢?
她下车了,那个穿工作服的女孩也下车了,和用苹果的他是同一个通道。
下地铁前看了一眼电子屏,八点四十五,时间和预算的刚刚好。
出地下通道的时候,看到卖艺的他还在那里躺着,头向里,晚上五点下班的时候,他应该正在表演。地铁的工作人员也是好心肠,没有驱赶他。
站在通道口的时候,听到旁边人手机里的音乐,他昨天拉的二胡中也有这么一首歌。回头一望,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蹲在他身旁,一个女性正在远处走过来,也许是她妈妈吧。
也许她会让女孩远离她,然后带着她去那种很贵的小学,学着躺在地铁的他以前玩过的乐器。
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和门卫向往常一样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五十分,上楼应该是够用了。
前往电梯的转角,碰到了一个员工,根据我的印象应该是某总监的秘书。像老套的剧情,她恰巧抱着一堆资料,然后资料撒了一地。
当我踏入电梯的时候,电梯的显示屏提醒我还有五分钟就要九点了,心想时间勉强可以赶上。刚才的文件中无意看到一份很大的人事变动表格,没准我们的主任要被换下去了。
按上指纹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五十九。
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我小跑了几步,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又要没了。
坐在座位上,和往常一样,又是一叠文件等着我去处理,不过上面手写的字体有些陌生,应该是新来的实习生写的。
文档,表格,邮件。这几个功能是我电脑里最常用的东西。我用了很多年了,而隔壁的同时还是问他的隔壁怎么用表格。
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样。
我突然停住了。喝了一口左手旁的雀巢咖啡,放下了右手的无线鼠标,看着我们办公室的几十英寸的窗户。
好像,一直都是一样。
每天早上七点过一刻闹铃响起,每天都要挤那管牙膏,毛巾永远挂在那里,冰箱里总是有剩余的食物,都要坐电梯下楼,每天坐四号线坐到终点,每天坐电梯上到十一层,每天都要处理一叠文件。
但好像,一直都不一样。
昨天我是七点二十起的床,牙膏比今天多了一点,擦脚巾还在角落里,冰箱里的面包还有两袋,下楼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地铁里没有看到拿华为的他,也没有穿的很可爱的她,没有孩子的叫声,躺在通道里的他面向着外,门卫少了一个人,路过的转角的时候没有碰到人,上电梯的时候是八点五十,桌子上的文件还是熟悉的字体。
每天的生活像是一篇乐章。大段的循环,却在细节处有所变化。
生活确实太过繁忙了。
但是生活确实没有太过无聊。
我们的的确确在繁忙的生活中遇见了一些人,看见了一些物,听到了一些声音,做了一些事情。
每天,我们的生活的的确确是不同的。
大段的循环,听起来富有节奏感。细节的变化,提升我的兴奋度。
我刚才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为什么做它啊?我为什么现在在这里?我到底要追求什么?
我回答不出。
或者,答案就是我们正在为生活谱曲。
或许,我们天生就是一个作曲家。
我们也许确实不知我们生从何来,死亡何处。
我们也许确实不知道天降大任于何人也。
我们也许确实过着普通的生活,不会弯弓射雕,不会斗酒百篇,不能富可敌国,不能归园田居。
我们也许确实,就是个普通的人。
但是,
我说:
这并不能妨碍我们为生活谱曲,妨碍我们做我们现在做的事,妨碍我们活着。
你想要什么,答案由你给出。
有人说说了一大堆话,各种鸡汤。
我说:
狗屁!我们现在就要痛快的活着。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步向前走。
王侯将相,比我快乐?富甲一方,比我轻闲?归隐山林,比我富足?
得了得了,别让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