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从教室南窗望向远方,那种惊喜应该胜于一个孩子被满足了生日礼物,应该胜于哥伦布发现了新的大陆!
对,我确定是第一次。整整一个月,我把这一方教室当做校园里我唯一至亲至爱的地方,只因为这里有一群我的孩子。除了这群孩子,我实在找不出能让我欢愉的理由:走到哪里都是步履忙碌,走到哪里都是严苛多于温慈。无数条与金钱挂钩的通知公告,让我深深怀疑我来到这里的初衷,让我自问那个向来活得“仙女”一样的我哪去了?
我望向南窗投向远方的那一刻,我突然找到了迷失的我,找到了可以亲近的“仙境”。
一条不宽的柏油路上,晾晒着刚刚剥好的玉米穗,另一片已经脱粒好,像条黄色的毯子。单是这明黄的颜色就叫人欢喜,有一种田园回归的亲切感。不远处就是田野,被分割成基本规则的长方形,秋收过的玉米地已经被机器抹平,粉碎了秸秆铺满了田地,仿佛使大地着上了一件长款的开衫毛衣,休闲风十足。辛苦了一年的庄稼地,也就在等待适宜天气等待播种麦子的空闲里,显出辽远和深邃的本色。
这一块依旧褐绿色的田地,应该是晚收的花生。尽管这绿已经有些没落,即将走进生命的尽头;而相对于校园中貌似永远青一色的绿植来说,竟莫名的叫人感慨――生与死并没有鲜明的界定,就像臧克家在《有的人》中写道的两种人生状态那样:一种虽生犹死,而另一种虽死犹生。我眼前的这一片即将被连根刨出地面的庄稼呀!它的死将带来更多种子的希望,带来更多生命的繁盛,而这种关于轮回的玄妙比假惺惺的永恒更永恒!
最近让人艳羡的,还是临近马路的这家小饭馆,小饭馆的装饰倒也不足为奇,蓝色的钢制材料搭建的几间小屋,普通的似乎让人想象不到他能奉上怎样的美味特色。而我惊奇的是它的主人,在饭店的后面辟出的这一大片果树园子。从楼上看去,猜不出那是些什么树种,低矮盘虬没有挂果,一树树顶着绿色的树冠,任性的生长。但我相信说不定到来年的春天就能看到一片桃红或者梨白,而这样的秋天里再挂些累累果实,橙黄或者娇红,仅仅是闭上眼睛想一想,就足够让人神往和垂涎。
不仅如此,绿林掩映中间,竟还有两个红色的尖顶小屋,用木材或者竹子搭建的,绿红相配,使这小房子,仿佛是带了灵动的仙气。我宁愿相信那里或许会住着小矮人吧,再恰逢一个美丽的白雪公主,踏然而至!即使现实生活中,能在秋日午后坐其间,隔着四围透风的墙壁,清风徐来,也足够曼妙神游。
更妙的是在东方居中,有一荷池。小,最多也不过一间房子的面积,秋日的荷叶依旧温润碧绿。我已经错过菡萏娇羞荷花盛放时候,但这一池荷影,袅娜的模样;傲娇的莲蓬,高举在荷叶的间缝中,仍然使我确信,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莲的风姿和初心;而能养一塘荷的人,就应该是高雅情趣的人。
院落里,阡陌交通,还有几只乌鸡自由的啄食,半空中的麻雀不时的下来,分享它们的食物。还有两小块翠绿的植物,让人深信不疑该是油菜了。从今年开始,我似乎要永远疏于这些青青的小可爱们。相伴了14年的我的老校园里,有一块属于我自己的菜地,我也是侍弄蔬菜的能手,或许只是我热爱田园所致,课余和周末的时光里翻翻地,拔拔草,热一身汗,染一手绿都无妨;而到了做饭的时间,走几步的功夫就可以采摘到新鲜的菜蔬,黄瓜、西红柿摘下来就可以填进嘴巴;而秋后的小白菜、小油菜、小生菜,都是炒菜的佳肴,即使青青的洗一大把煮再汤面条里,也足够鲜美多滋。而如今我怀念那一畦菜园,勾起的是再也回不去的情结和疼痛吧!
我之所以突然的惊诧和感动于这窗外的一切,难不成都是这一抹绿惹起的万斛闲愁吗?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幸福了,能在这四角的天空下,三点多线外,枯燥而忙碌的节奏里,找到这通向自然通向生机的窗,并能在这窗中读出最鲜活的教材,真是莫大的幸事!
我的孩子们,是否你也像我正困顿于这单调的生活,当你的日子激不起波澜感到迷惘的时候,孩子,你只需要在课余时间,用大把时间放眼于着窗外,窗子足够宽大明亮,田野足够广阔神奇,我们探出脑袋一起望向远处的时候,没有人会责怨你!或许那被遗忘的绿啊,还正渴望着我们探访的目光呢!这目光,因为发现了生活之趣,都熠熠的带着灵气;而一旦发现了生活之美,作文日记还用犯愁吗,离文学的仙气还会遥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