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新的学期开始了。这是我研究生一年级的下学期,我要确定毕业论文的题目,从外围收集资料。上学期在张老师那里发表了一篇论文,发表文章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没有太多压力。不过对于辛悦君来说,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学期。她要通过博士论文答辩,获得博士学历后,还要试试能否从现在的辉城师范学院调到东方大学来。无论是博士论文答辩还是调动工作,岳老师的作用和影响都至关重要。
其实在大学里,学生都是以导师为荣的,你的导师是领导,还是学术大咖,还是普通导师,对自己学生的学术前途、就业前景都会有深刻影响。这就好比武侠小说里的门派,你生在哪个门派,自己的命运就和这个门派生生联系在一起,不管你想不想,都会贴上本门派的标签,这个标签会跟随你一辈子。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没有标准答案。
上次酒店约会的时候,已经是寒假期间,之后我便回农村老家过年。我们每天短信或QQ联系,没有一天不处在幸福的等待中。
开学伊始,我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悦君家报到。她托朋友从国外给我买了一双耐克毒蜂系列足球鞋,通体红色,十分轻盈舒适。我穿上这双鞋在客厅里走,有一种想踢球的冲动。“我想看你踢球。”悦君看着我说。
“可以呀。我下周三下午没有课,准备去踢球,你可以去。”
周三下午,我们一起来到足球场。北方的三月仍然春寒料峭,悦君穿一件米色风衣,围着一条淡紫色围巾,朴素淡雅,给这个贫瘠的足球场带来一丝亮色。我穿上那双新鞋,在球场上奔跑。有悦君在场,还有新鞋在脚,今天踢球格外有劲,状态也爆蓬,悦君在场边拿着她的保温杯,微笑着看我。
踢到一半,张涛背着包过来了。自从他受伤后,我还没在球场上看到他,看来他的伤已经好了。我正要和他打招呼,却看见他一边换鞋一边和悦君说着什么。
他上场后,在踢球间隙对我说,“行啊!兄弟,把你师姐带来了。”
我说:“刚才在路上凑巧看到她,她就顺便过来了。她要来,我也不能拦着啊。”
“不是吧,刚才你师姐说你们是一起来的。”
“是一起进来的,但不是约着一起来的。”说完,我假装追球,跑开了。自从看见张涛和悦君说话,知道他们认识后,我的状态突然一下子没了,显得魂不守舍,和之前判若两人。
踢完球,我想尽快离开,张涛又过来,和悦君打了招呼,我们才离开。走出球场后,我问悦君:“你认识张涛啊?”
“认识啊,他是赵爽的老公。”
“他总来踢球,比我还频,一个结婚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多时间啊,”我非常疑惑,“他知道你来看我踢球,会不会告诉赵爽?”
“告诉了又怎样?难道我不可以看你踢球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让大家知道我们这样近,怕影响不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影响你找女朋友吗?那我以后不看了。”悦君声音平静,看着路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了。
走到球场外,面前是学校里的一条主干道,道路很宽,靠着足球场一侧,有一些本科生在开展什么活动,路边围着一大群人。我们从旁边路过,一个身披彩带的女生向我们发传单,主要是递给悦君的。“学姐,我们舞蹈社团招新生,您要不要参加一下?”
悦君接过宣传单,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学生,不好意思。”
那个女生尴尬的“啊”了一声,“看你的样子真的不像老师!”
我们走远了,我忍不住搂着悦君的腰,“你真的很年轻,要是说你是本科生,也会有人信的。”
“就你皮。”把我的手放下了。
我们本想回家,正准备出校园,悦君的电话响了。她“嗯嗯嗯”说了几个字,便挂了。“岳老师让我到系里去一趟,说是从国外带了几本书,对我的论文很有用,让我取一下。”
“好啊,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到图书室找几本书。”
“去系里还是不要一起去了,我们各走各的。这样,你从这直接去系里,我到南苑食堂买点东西,然后从那边过去。”
“还是你想的周到。然后我们晚上见!”
“到时再联系吧。”
我到系里的时候,正好碰上夏菲。她在一排书架之间看到了我,冲我做了个鬼脸。这个小姑娘长了一张娃娃脸,却喜欢把自己往成熟了打扮,留短发、烫发,喜欢穿职业套装。如果她再老上十岁或二十岁,也许气质就很吻合,奈何现在的她一脸胶原蛋白,看起来比大一女生还小,老不老小不小,有点不伦不类。
夏菲走过来,翻了翻我手里的书,《国际政治学》《争论中的国际关系理论》。又看了看她借的书,是《世界通史(近现代卷)》《美国史》。她有些不够意思,“你都研究理论了,我这还补课呢。”
“作为研究生,现在还在看历史事实类的书,确实有点不应该啊!这就好比咱们男足,你都是国脚了,还在练怎么停球,这就不好了。”
一听我说这个,夏菲笑嘻嘻地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踢球了?”
“我踢球不耽误学习啊!”
我和夏菲借完书出来,正好看见辛悦君进了岳老师的办公室。我想等她,就在报刊室看起报纸。报刊室在岳老师办公室斜对面,开着门可以看见岳老师的门。
夏菲也不走,坐在我旁边。她拿了本《知音》,一边看一边小声对我说:“知道吗,咱二师姐正在闹离婚。”
我正在看《参考消息》,惊讶得眼睛差一点瞪出来。赵爽一直以相夫教子为荣,以家庭幸福为骄傲,怎么可能离婚?
“错了错了,不是她闹,是她老公主动提出的。”夏菲小声纠正。
张涛要离婚?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在张涛养伤这段时间,赵爽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无论如何,我看不出任何张涛离婚的理由。如果真的是他提出离婚,那也太无情无义了。
“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小声问。
“具体不知道,听说是张涛有外遇。哎你不是和张涛很熟吗,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笨蛋。”
我想起了刚刚还和张涛一起踢球,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有说有笑。即便真有其事,他也不能到处跟人说,我有外遇,我要离婚。再说,男人本来就对这些婚姻情感类话题不那么感兴趣。
史如兰老师给我和夏菲端来两杯热水,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她是岳老师的妻子,负责历史系图书室和报刊室的管理,工作非常轻松,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对所有学生都平易近人,一点不像副院长的夫人。我们是岳老师的学生,也经常到岳老师家做客,史老师经常给我们做好吃的,我们和她几乎亲如一家。
我们正聊着,师姐从岳老师办公室里出来了。我瞥见她时,感觉到一种异样。她看起来有些慌张,头发有一点散乱,脸色绯红,哪都没瞅,便急匆匆从楼梯走了下去。
我想她是知道我在等她的,但为何找都没找就径直走了呢?我本想追出去,但身边有夏菲,我不能这样出去。眼前的一幕夏菲和史老师也同样看到了。夏菲疑惑地说,“大师姐跑什么呢?有什么急事啊?”
史老师只向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故意不向那边看。但我明显感觉,史老师似乎情绪不太好。
我感觉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和夏菲说我们回去吧,就起身向史老师告别,一起走回宿舍。
到了宿舍,我立即给悦君打电话,但打了几遍也没接,我的心像压上了一块石头,感觉气短胸闷。
悦君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