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亿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每次听到这首歌,心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那种越是回不去的遗憾,越是人生路上心底难得的暖。
小时候的阳光是明媚的,八十年代每家每户生活条件都差不多。在自家院子里就能听到左邻右舍锅盖碰锅沿的声音,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东家今天做的是一锅出——帘子上面蒸馒头下面白菜炖土豆;西家也是一锅出——煮高粱米饭时锅里扔几个院子里小菜园新摘的茄子。
这要是冬天猜的更准,做饭时屋里蒸汽太浓看不见人,就得把棉门帘子撩起来翻上门楣放蒸汽。那热气逃难似的咕咚咕咚往门外滚,饭菜味儿也跟着散出来。有时女主人自己口鼻缠着围巾不知情,还得邻居隔着墙喊她搅合一下锅里饭糊了……
在那个年代,单过的儿子家吃点“差样儿”的须给老人端一碗过去,好东西是先可着老人吃的,因为小孩“吃的日子在后头呢”!而且来客人时家里小孩是不能上桌的,就算馋的趴窗户也只能等客人走了舔盘子。所以那个时候虽然条件不好,但是永远都是兴致冲冲,满眼期待,哪怕只为一口好吃的。
吃的对我来说并不是第一重要,我有出息,不会像我姐一样为点吃的至于抹眼泪。
那时的冰棍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后座驮个箱子叫卖的,箱子里外捂着棉被与外面空气隔绝,冰棍一毛钱三根,冰砖一毛钱一根。
我姐老远听着有吆喝声到处找硬币,一分二分的凑,蹬蹬蹬跑大门外截住买回来,整个冰棍的一半都塞嘴里,堵住肚子里的馋虫不要爬出来。如果钱不够买两根的只买了一根,那么我姐会猫在房山那吃完再进屋,要不被我咬一口会心疼的眼圈都能红。如果被我撞上了必须咬一口的时候,我姐也得自己拿着棍儿,在我狮子大开口叼住冰棍时往外扽一扽,免得一大半进了我嘴她抠都抠不出去了。还得哭咧的告诉我妈我咬太多了。
而我是个把家虎,钱是用来攒的,花了才会心疼。听见不远处冰棍来叫卖了,我赶紧找个旮旯紧咽几下口水,偷摸观察谁家孩子跑出来截住了自行车,盼它快走远,不要再诱惑我,然后就假装它没来过。
我姐真是属猫的,是最馋的那种猫。有一次我爸从哈尔滨出差半夜十二点多回来,买了李子和桃,我姐半闭着眼睛爬起来趴被窝里也要吃个够,根本等不到第二天早上。结果吃完下半夜肚子疼够呛。
还有一次,家里客人走了剩下半盘子花生米,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我姐没睡觉就等着呢。她自己把花生米全吃了,然后满足的睡了。半夜不知几点,她由于吃得太多肠胃受不了了,吐了一被窝。
这些都是我笑话她的把柄,从小到大都不会忘的。就是这样一个实打实的馋猫,闻着香味吃不到都睡不着的馋猫。可以说吃是我姐生命中不能忽略之重,更不能忽略的是到现在她的体重才八九十斤!
然而,我们不一样!我所注重的是玩。
那时候每家最少两个孩子,附近很多家老大们年纪相仿,老二们不相上下(其实老大老二也就差一两岁)。我比邻居家老二大一岁,从小整天在一起玩。她叫小月,我一直羡慕她有好听的小名,而我因为身为二胎还不识时务的又是个女孩儿,辜负了我爸让我延续香火的男儿使命,懒得给我取名,直接叫上外国名,阿拉伯数字“二”。
每天我和小月除了三餐和睡觉,其余时间都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出不完的主意,过不完的家家。我的主意说了算一把,她的主意说了算一把,偶尔小月说了没算“吃了亏”,生气的扭头回家,扔下一句“哼,再也不跟你玩了”。可是不一会手里拿个夹着咸菜的馒头,一边咬着蹦哒的又来了。跟没事人一样,就跟早起刚来时一样兴致勃勃。好像刚才她走时说的那句话是“我去回家拿个馒头”一样。然后我们要么继续玩之前的,要么有新打算。
我们找木板木棍洋钉做小车,用铅笔刀把薄木片修圆当车轮,用砖头当锤子胡乱定在一起。我操作时小月给我把住,耳边听着她熟悉的大黄鼻涕半天一晌的秃噜秃噜的抽着,就是舍不得擤出去。定完了用麻绳拴住满大街拽着跑。
我们各自在家找个竹筐,按着电视里南方人背小背篓那样栓好绳子背在后背。出发去全村的各个墙根儿、壕沟到处翻铁丝铜线螺丝帽,看谁捡的多。那时那刻我们的眼睛是贼亮贼亮的,要是我俩同时发现一根铁丝,尽管不好意思冲刺过去抢,但会说这根我先看到的给你吧,牢固着美好的革命友谊。我们跑累了热了渴了回家把筐扔院子里,我们妈还得骂我们往家捡那些没用的乱七八糟东西。
我们去地里挖野菜回家喂鸭子,如果是一起挖的那么得分一半给对方家鸭子。如果是不认识的野菜,都不希望自己家鸭子先吃,怕是毒野菜。后来觉得不妥,不认识的野菜谁家鸭子也不要吃了,要不然有风险谁也逃不了干系。
我们还背着袋子结伴去给猪割野菜,有时菜多背不动会互相帮忙把袋子扶上肩。赶上急雨就撒丫子往家跑,有时连人和袋子滑进树沟。互相嘲笑着回到家的两个泥猴各自换了干衣服吃了饭又去找对方玩。
我们上树够榆树钱,吃够了再拿回家不少给奶奶贴榆树钱面饼。当时的树足有现在的二三层楼高,但对于我俩来说不是问题,村北路旁的树林里的每棵树只有我们说啥也上不去的,没有我们没试着爬过的。那些年我们刮破的裤子磨露的鞋,那些树都知道。
最好玩的是有一次我俩大中午不睡觉,商量好各自从家寻摸个小布袋准备去村西沙果园看看沙果“怎么样了”。小布袋是因为比塑料袋隐蔽不透明。那时候沙果是最让小孩们垂涎的好吃食。承包沙果园的主人是外来户,平时看见他跟大人们说话,我们多希望他说,让孩子去摘果子吃吧!可是他从来都没说过。
我俩商量好快到沙果园的时候要假装到处挖挖野菜,不然太明显是奔着果园去的会很尴尬。快到的时候老远看到果园已有片片红了的沙果,这使我俩心跳加速,密谋怎么才能悄悄的跑去摘些果子然后顺利跑掉。
小月可能是被红透的果子刺激了大脑,这次比平时跑的快多了都跑到我前面去了。在离果树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灌满水的水道拦住了,但是只要跨过去就成功了。只见小月助跑着飞开小短腿嗖的一下迈过去了,真不可思议,这远超了她往常的水平。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跨过去正好撞在一个人身上。小月抱着那人的大腿以免被反弹回身后的水道,抬起头看到那确是一个大活人。确认过眼神是园主没错了。只见小月转身跨过来飞似的往回跑,好像魂都吓飞了。由于没有助跑,飞跨的不够远,一只脚踩在水道里连泥带水裤子湿了半截,鞋也成了泥呼肉。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折回来跟着她往回跑。
不知跑了多远,认为绝对安全了并且确认后面没人追来后,我俩终于停下了。看到她吓白的脸上都是汗,浑身狼狈的样子我憋不住笑瘫了。可最无法解释的就是园主应该就一直在那没动过,我俩竟然瞪眼瞎没看出那是大活人,可能之前当成稻草人了?谁让他大中午戴个草帽杵在那一动不动嘛!又或者是我俩看到满树的果子之后眼睛自动屏蔽了别的东西!这么说我俩去时准备活动他早就看着呢!
小月回家被她妈狠狠的骂了一顿。如今忆起当时的情景还那么清晰,想想就笑上一阵子。
笑着笑着,嘴角还在上扬,心里却失落下来。那样的年纪,那样的伙伴,那样的童年,谁还会再有?
我初中转学以后住校了,小月初中没念完就去给亲戚打工卖衣服了。后来听说她自己单干开过很多店,人也跟小时候完全不同了。我们最开始谁一回家就问家人对方在不在家,可是很难相遇。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若能期待已久的见一次,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也没多少共同话题了,气氛中多了尴尬。渐渐的我们都很少再回老家,我们之间无忧无虑的亲密,也同样再也回不去。
可是内心里,小月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她跟我生在一起长在一起,连厕所都是在我家上的多,嘴里每次还振振有词: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说过的话已不记得了,可是她说话的神态历历在目。也许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童年,就是永远定格的画面。牢牢的烙在我们血液里的画面。
耳边循环着怀旧的歌,心也一直徜徉在阳光明媚的年纪里无法自拔。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一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