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陌花开
第四十章 狐假虎威
命人带走苏言苓，又安抚了一下顾若璇，吩咐女儿苏言蕙好好招待顾若璇，平江郡王妃就领着一大群人离开了花园。
于是，凉亭里一下子恢复了先前的清净，只剩下苏言蕙和顾若璇以及两人的侍女在身后侍候着。
苏言蕙看着顾若璇，面上带着淡淡的歉意，“若璇，初次来府上就让你遇上这些糟心的事，实在是过意不去！”
虽然她与苏言苓关系不好，但无论怎么说，苏言苓都是平江郡王府的人，是她的二姐。
更何况，顾若璇是她的客人，在平江郡王府发生这种事她就有义务承担责任。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况且，这事我也没放在心上，你和伯母可千万别多心！”顾若璇轻拍着苏言蕙的手，淡淡一笑道。
顾若璇说这话绝对是诚心实意的，她是真的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权贵人家府上，一旦涉及利益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也难免心生龃龉，更何况苏言蕙和苏言苓并非一母所生，平日关系本来就不算好。
她就算要生气，也应该找正主，而不是迁怒苏言蕙和平江郡王妃。
此外，苏言苓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顶多就是膈应她罢了。如果真论起来，谁膈应谁还不一定呢。
“你没有怪罪就好！”苏言蕙欢喜地道。
只见白衣少女面上浅笑盈盈，没有一丝一毫不悦的神色，苏言蕙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诚了几分。
难得交到这么投机的好友，苏言蕙可不想因为这种糟心的事给顾若璇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见顾若璇没有介意方才的事，苏言蕙自然也不会再纠结这事，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你回京也有一段日子了，也不见你怎么出门，在忙些什么呢？”
苏言蕙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基本上是三天两头要出府走一走，逛一逛，原以为还能和自己新交的朋友来个偶遇什么的。
谁知，顾若璇回京都快一个月了，她也就碰到过两次。
第一次，她初次认识这个素未在长兴城中出现的顾家大小姐。
第二次，她去琳琅阁偶然碰上顾若璇，顺便一起坑了送上门来的周静姝一把。
“我一个闺中女子，哪有什么要忙的。”顾若璇放下手中的茶水，浅浅含笑道，“不过就是一个人待在府上，读书，抚琴，作画，赏景罢了。”
她就算真的在忙，所忙之事也是见不得光的，不适合告诉苏言蕙啊。
毕竟，她的秘密一旦暴露，到时候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还会牵连她身后的整个顾家。
“既然你不忙，怎么也不见你出来走走？”苏言蕙偏着头看着顾若璇，好奇地问道。
顾相和顾夫人看着不像是那种将女儿拘在深闺内院不让出门的老古板啊。
还是说，他们太宝贝顾若璇这个女儿，怕她初回京城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不许她出门。
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若璇时顾琛那“二十四孝哥哥”的模样，苏言蕙对这个猜测深以为然。
然而，苏言蕙却从来没有想过，是顾若璇本人不想出门。
顾若璇若是愿意，就是天天往外跑，顾家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看苏言蕙这幅表情，顾若璇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只见顾若璇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才回京不久，这长兴城中的大家闺秀除了你我一个也不认识，父母兄长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出门散心吧！”
其实，这话顾若璇说错了，除了苏言蕙，她还认识周静姝以及方才仅有一面之缘的苏言苓。
当然了，顾若璇和这两位之间肯定谈不上任何交情。
一个人出门，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不是更衬得自己形单影只么？
更何况，偌大的长兴城，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出来，她出门干什么？还不如待在府里看书作画呢。
“说的也是。”苏言蕙点点头，随即又开口道，“你下次要是找不到人聊天，可以约我出来啊。这长兴城我最熟了，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好！”顾若璇启唇浅笑道，“那就有劳苏大郡主了！”
“乐意之至！”苏言蕙轻声含笑道。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苏言蕙望着顾若璇正色道：“不过……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应该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了。”
“什么意思？”顾若璇捻起一块如意糕，却并没立刻放入口中，抬眸看向苏言蕙，挑眉问道。
苏言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参加过宴会啊！这皇城里的权贵人家就是喜欢折腾，一听说哪里有宴会，基本上都是趋之若鹜……”
何止是皇城，天下州城莫不如此。
对于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来说，宴会是他们联络感情寻找进身之阶的渠道。
而那些贵妇，则利用宴会这个契机来挑媳妇选女婿。
至于那些未婚的少男少女，各种宴会对于他们的意义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相亲宴。
顾若璇淡淡垂眸，若有所思。然后，端起茶杯，敛去眸中所有情绪，让人无法窥探。
只听苏言蕙继续道：“顾相位高权重，给你送帖子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一场宴会下来，该认识的人想必也差不多都认识了。”
顾大小姐回京一事不说人尽皆知，起码各家权贵都会收到消息。
以顾鼎臣的身份地位，多得是巴结右相府的人。
以前顾若璇不在京城也就罢了，从她回京那一刻，只要不是存心和顾鼎臣过不去，各家权贵府上举办宴席送帖子自然不会少了顾大小姐一份。
一旦顾若璇出席京中任何宴会，都少不了人主动上前攀谈搭讪。
更何况，顾大小姐正值妙龄，又从未听说顾相和夫人为其定下婚约，若能与之联姻从而搭上右相府简直是再划算不过了。
“我明白了。”顾若璇淡淡地道。声音清淡，不悲不喜。
其实，苏言蕙所说的这些，何尝不是她自己的经验写照。
无论是右相府还是平江郡王府，都是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尤其是苏言蕙还是出自备受历代皇帝信任的异姓王府，还顶着御封郡主的名头，更是令人垂涎。
顾若璇素来聪慧，一点就通，却并不为此感到沮丧。
相反，她倒有些期待这些宴会。
毕竟，顾大小姐虽聪明却不自负，她可不认为自己终日足不出户，就能除掉那些仇人，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通过参加这些宴会，她也好及时收集各种消息，及时作出判断。同时，暗中做些什么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了这么久，苏言蕙都有些唇干舌燥了，不由得舔了舔嘴唇。顾若璇见状，体贴地递上茶水，笑道：“我对皇城各家闺秀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初次出席这种场合，到时候还要仰仗言蕙多多提点才是！”
其实，顾若璇消息灵通，回京这些日子早已将大部分权贵府第的情况差不多都摸透了，只不过是与众人素未谋面罢了。
“这是自然，包在我身上！”苏言蕙傲然地道，就差拍胸脯保证了，看得顾若璇摇头轻笑。
平江郡王妃老早就吩咐底下的人张罗，接下来的午膳自然是在平江郡王府用了。
平江郡王和世子苏言旭一大早便出府了，并未回来。王府的女眷虽不少，然而平江郡王妃却并没有叫人作陪。
一来府上除了平江郡王妃与苏言蕙外，其他女眷都是妾室庶出，身份不够。
二来……有苏言苓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平江郡王妃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然，不但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传出去也会让人笑话死。
若真是如此，以后谁还敢来平江郡王府做客。
午膳过后，苏言蕙坚持要送顾若璇回府。
平江郡王妃少时与顾夫人便是闺中密友，见晚辈们也是相交深厚，自然是乐观其成。
顾若璇推辞不过，又不好拂了她们一片心意，只好由着苏言蕙与送自己回去。
横竖平江郡王府与顾府也相隔不远，耽误不了苏言蕙多久。
顾府的马车缓缓地在大街上前行。
虽不知车内所坐何人，但寻常百姓却是主动退至一旁，让出一条道路。
毕竟，能坐得起如此气派不凡的马车，车主身份想必也不是他们都够惹得起。
听着大街上传来的各种声音，生性喜好热闹的苏言蕙忍不住挑开帘子，抬头望了望。
不过一会儿，苏言蕙就放下了帘子，只觉无趣。
“怎么了？”顾若璇望着刚才还兴致勃勃如今一脸索然的少女，含笑问道。
苏言蕙叹了口气，道：“方才挑帘看了一会儿，只见街上的百姓纷纷避开，顿时感觉自己成了狐狸。”
“狐狸？”顾若璇秀眉微挑，沉吟了一下道，“狐假虎威？”
“正解！”苏言蕙点头，看着顾若璇掩唇笑道，“马车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回避，顾大小姐好大的面子哦！”语气带着点点揶揄，怎么看都有几分贼兮兮的味道。
言下之意，竟是取笑顾若璇是威风八面的老虎，引得过路之人纷纷侧目。
没有理会苏言蕙话中的揶揄，顾若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以为苏大郡主应该早就习惯当狐狸了。”
“什么意思？”苏言蕙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笑意温婉的女子，魅力的眼眸中尽是疑惑与不解。
这笑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苏言蕙不由得在心中抖了抖。
“苏大郡主若是坐着平江郡王府的马车出行，想必更是威风八面吧！如此，当真是我的不是，委屈苏大郡主了！”
话落，顾若璇还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模样……仿佛当真是为自己怠慢了苏言蕙而感到愧疚。
虽然顾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大族，但在大周王朝，平江郡王府作为唯一与靖江郡王府并存的异姓王府，深受皇室信任，名头可比顾府响亮多了。
所以，你都坐着平江郡王府的马车招摇过市无数回了，还好意思取笑我么？
“……”果然，顾大小姐的笑话不是这么容易看的！苏言蕙在心中暗暗腹诽道。
被人戳破，苏言蕙神色颇为尴尬，只得干笑两声，揭过这个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