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说狗
曾令琪
狗为“六畜”之一,为较早被人类祖先驯养的一种动物。自古以来,狗与人们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在中国文化中,狗当之无愧地占有一席之地。
狗嗅觉灵敏,动作迅速,在打猎时,常配合主人获取猎物。而封建社会臣子与国君的关系,正同于猎狗与主人的关系。因此,封建王朝杀戮功臣,人们就称之为“狡兔死,走狗烹”(《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对封建帝王表示谴责。
在生活中,狗也常传递信息,起到信使的作用。据《晋书•陆机传》记载,陆机这位江东名士曾养一犬名黄耳,后带爱犬久居京师洛阳。有一天他对黄耳开玩笑说:“你能给我带一封书信回江东老家吗?”黄耳摇尾点头答应。陆机藏信于竹筒,系于犬颈。黄耳跋山涉水,机智地乘船渡过长江,将信送回家中,又将回信带回洛阳,完成了主人的使命,为千古“狗坛”留下了一则嘉话。
秦汉以前,我国养猪业不太发达。孟子在《孟子•梁惠王》中曾把“七十者可以食肉”作为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一个标志,可见人们吃肉之难。而狗易繁殖,生长快,宰杀容易,于是战国以后养狗、屠狗之风大盛。在天下大乱、风起云涌之际,“屠狗者”中也涌现了许多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如汉高祖的猛将、在“鸿门宴”上义正辞严指责项羽的樊哙,就是屠狗出身。而大名鼎鼎的西蜀才子司马相如之所以被汉武帝召见,亦得力于宫中管理猎犬的“狗监”、相如的同乡杨得意的大力推荐。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曾说,狗肉“黄犬为上,黑犬、白犬次之”,气味咸、酸,温而无毒,有“补血脉,厚肠胃”的壮阳之功,对滋阴补肾大有好处。好事者不妨在冬天一试。
不仅如此,狗还在交通运输上出过大力。我国东北地区(包括今之朝鲜),每年有相当长时间气候酷寒。冰天雪地,行路极难。于是,人们发明了狗拉雪橇(现在叫“爬犁”),负重载人。元朝周密《癸辛杂识》续集载:
高丽以北,地名“别十八”,其地极寒,海水皆冰,自八月即合,直至来年四、五月方解。人、物行其上,如覆平地。站车往来,悉用四狗挽之,其去如飞。
甚至元朝在东北的驿站,也采用这种方式(参见《元史•兵志》),狗为元朝巩固在东北的统治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在人的力量受阻的时候,狗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另据《国语•晋语》记载,古代还曾利用狗警惕性好、灵敏度高的特点,让狗在军事上大显身手。为防敌人偷袭,守方晚上常在离军队岗哨三百步左右放置成年犬数只;如若敌人前来,则犬吠报警,以便部队迅速作好迎战准备。这叫“狗附”。至于现、当代,用犬追踪、报警、探险、救援、查毒、防化……狗简直大派用场了。我国的儿童片电视片《警犬历险记》就表现了这个内容。所以,各国对表现突出、立有战功的狗,有授予勋章、加以表彰的制度;对退役、伤残的“功勋狗”,也给予特别的照顾。
在民间,有“狗通人性”之说。“来而无往非礼也”,主人对狗好,狗当然忠于主人。据晋朝陶渊明《搜神后记》记载。太和年间,有个广陵人杨生,特别宠爱所养的一条狗。有一次杨生醉卧大泽边草丛中,野火忽起,狗拖之、踢之而杨不醒;狗急中生智,到泽中浸湿全身,然后洒身上之水于杨生四周草上,往返多次,终于使杨生幸免于难。另一次,杨醉掉枯井中(呵呵,看来此人是个贪杯的酒鬼),狗向井长号,引得路人将杨救出。救者索此狗而去,不料几天后狗又半夜跑回杨生家。这条狗真是以“义”为重,印证了流传甚广的民谚:“儿不嫌丑,狗不嫌家贫。”
正因为狗有上述美德,所以深受中华各族人民喜爱,北方各族至今还用狗来牧羊、拖爬犁,东北、西南地区有的民族还有为数不少的“狗禁忌”。而古代文人咏赞狗的诗、文也很多。较著名的有晋朝傅咸的《狗赋》:“何世来贡,作珍皇家?骨相多奇,仪表可嘉……”对“神狗”大加赞美,开一代“狗文学”之先河。翻开一部中国文学史,写狗、咏狗之作比比皆是。——当然,以上所举还只是把狗当作纯歌咏对象。到明、清改朝换代之际,一些封建官僚变节事敌,充当清朝的奴才,丧尽廉耻。于是有气节的文人学士如陈鼎、徐芳等,作《孝犬传》、《义犬记》,把狗当作主人公,为之作传记,从而较隐晦地批判了那些寡廉鲜耻的新贵,意思是他们连家养畜牲都不如。
在这一特殊历史时期,平平常常的狗为中国文学添进了特殊的警世意义。
1994年1月,于古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