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晋阳城内的人心向背,《资治通鉴》和《史记》的说法各是什么?孰是孰非?司马光为何采信了《国语》的记载?
答:1、关于晋阳城内的人心向背,《资治通鉴》和《史记》的说法各是什么?
《资治通鉴》的说法是:城里的灶都被水泡了,没法生火做饭,但晋阳人民依然没有叛乱的意思。
但《史记》的说法是:灶没法用,只能把锅吊起来做饭,粮食也没有了,到了“易子而食”的程度,也就是说,只能人吃人了。但因为谁都舍不得吃自己的孩子,就互相交换孩子来吃。
在这样的绝境下,赵无恤的家臣全都生了异心,对主君越来越不尊重,只有一个叫高赫的人依然保持着人臣的礼数。
2、孰是孰非?
大概率上,《史记》的说法可信度更高一些。
司马迁没有儒家哲学那些条条框框,他考虑到了人的复杂性、多面性。
(所以《史记》的道德色彩和教育意义经常被后人诟病。)
3、司马光为何采信了《国语》的记载?
两个理由:
一是《国语》年代最早,如果没法做出准确考证的话,那就使用最早的史料;
二是《国语》的版本没有伦理瑕疵,而《史记》的版本就很让儒家学者为难了。
我们已经知道司马光编《资治通鉴》的目的就在于“资治”,既然要教育人,价值观就必须端正,选择什么样的材料,必须符合观念才行。
在晋阳之战的问题上,既然智瑶做了标标准准的反派,那么作为正面的赵无恤就不能成为一个和智瑶仅仅是利益相左的反派了。
换句话说,司马光认为,赵简子当时采用“藏富于民”赢得的民心,就应该是永久的、坚固不变的。老百姓就应该“沈灶产蛙”而无叛意。
二、智瑶的一句感慨“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为何会引起韩康子、魏桓子的恐慌?熊老师文中说,絺疵的两次出场,表现出了惊人的洞察力。简述文中表现絺疵洞察力的内容。对比韩康子、魏桓子的解释,熊老师说,很显然絺疵的话才更加符合人之常情。这背后的心理学依据是什么?
答:1、智瑶的一句感慨“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为何会引起韩康子、魏桓子的恐慌?
原因很简单,智瑶这句话,已经把水漫晋阳的具体个案升华到了抽象高度,变成了一整套可以复制的成功经验,智瑶看上去还很想把这套经验推而广之、发扬光大。
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只要照搬晋阳战术,就可以引汾水淹掉魏氏家族的重镇安邑,还可以引绛水淹掉韩氏家族的重镇平阳。
魏桓子和韩康子马上就想到了这一层利害关系,也知道了对方正在和自己一样担心。
2、熊老师文中说,絺疵的两次出场,表现出了惊人的洞察力。简述文中表现絺疵洞察力的内容。
洞察力来自两方面:一是通达人情世故,二是擅于察言观色。
表现絺疵通达人情世故——絺疵曰:“以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以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不没者三版,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无喜志,有忧色,是非反而何?”
表现絺疵擅于察言观色——对曰:“臣见其视臣端而趋疾,知臣得其情故也。”
4、对比韩康子、魏桓子的解释,熊老师说,很显然絺疵的话才更加符合人之常情。这背后的心理学依据是什么?
韩康子、魏桓子赶紧给自己辩解说:絺疵这些话分明是在为赵家游说,意在瓦解联军的同盟关系。如果真的遵循人之常情,韩、魏两家巴不得赶紧灭掉赵家,瓜分赵家的土地,这不但利益巨大,而且唾手可得。
而叛变能带来什么呢?不但眼看着就能到手的好处得不到了,而且叛变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谁会做这种傻事呢?
熊老师说,很显然絺疵的话才更加符合人之常情。
这背后的心理学依据是:人们对损失的担忧总是大于对利益的期待。
三、“委质而策死,古之法也”,“委质”字面意思是?所表达的是?“策死”字面意思是?所表达的是?中国封建家臣这种“委质而策死”的操守,在日本叫作?在西方叫作?
答:“委质”的字面意思是:把自己当作礼物献出去,从此自己不再属于自己,而属于委质的对象。
“委质”所表达的,是人身所有权的转移,君臣关系从此确立。
“策死”的字面意思是:委质之后,自己的名字被主君记录在案,从此效忠主君,至死不渝。
“策死”所表达的是:这种义务,是对特定个人的义务,而不是对特定身份的义务,更不是对国家民族的义务。
“委质而策死”的操守,在日本叫作武士道。
“委质而策死”的操守,在西方叫作骑士精神。
四、既然有“委质而策死”的古之法,为何絺疵会选择申请出使齐国(实质避祸)?或者说絺疵作为家臣,虽然还没法潇洒辞职,但为何在个人命运和主君命运之间还是果断地选择了前者呢?
答:简言之,晋国属于诸侯国中礼崩乐坏比较早的诸侯国,“委质而策死”的这种传统道德在晋国早已经瓦解了。
所以到了晋阳之战的时候,絺疵作为家臣,虽然还没法潇洒辞职,但在个人命运和主君命运之间还是果断地选择了前者,就像礼崩乐坏时代的很多晋国前辈一样。
(大名鼎鼎的晋文公的爸爸晋献公把群公子全部杀光......若干年后,晋国被异姓三家瓜分,正所谓以其始必以其终)
(源于《极简左传》鲁庄公二十五年......“晋国(位于山西西南角)国君这时是晋献公,已经在位八年。晋献公有个爸爸,名唤曲沃武公,爷爷叫曲沃庄伯,祖爷爷叫曲沃桓叔。之所以都带曲沃两个字,是因为这是他们家族的世代封邑(山西闻喜县)。他们家族本不是君族,曲沃桓叔是晋文侯的弟弟,受封在曲沃。但是,曲沃的这一枝,野心勃勃,世代跟都城里的君族互相讨伐战斗,来回杀了五六十年。终于,曲沃武公攻破了都城,灭了晋君缗,篡位上去当了国君。
晋献公就是曲沃武公的儿子。
晋献公反思本家族的成功,本家族是晋君族的亲族,反倒夺了晋君的权,那么,未来自己的亲戚,是不是也会夺自己的权呢?
于是,晋献公就想把自己的爷爷庄伯、祖爷爷桓叔,所生下的所有的男性子孙(除去自己的爸爸和自己这一枝),称为群公子,全都杀掉。以免他们再抢自己的位子。
怎么杀呢?
晋献公修了个很华丽的新城,叫聚城,叫群公子都搬家住进去。
冬天,晋献公发兵围攻聚城,把群公子全给杀光了。
这是大夫士蒍给他出的主意。随即,以士蒍为大司空。
晋献公杀完群公子,感觉心情不错,不再担心君权旁落了。这也算是加强君权了吧。晋献公加强君权不是靠搞土改,比如废除分封制,而是砍人脑袋,虽然也同样起到加强君权的作用,但不持久啊。一旦不再砍人脑袋了,君权就又削弱了。
不过,公族亲戚们都死绝了,异姓的人才就有了晋升当官的机会。而齐国鲁国,都是君族子弟世代为官。齐国能任用一个布衣出身的管仲,是难得的特例。晋国经过这次清洗,反倒有了勃发崛起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