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前有一片竹林,下方是堆砌的石墙,从庭前望去,一串串尾巴在眼前摇曳,活像一群尾巴,满满垫垫的,挤不出个空隙来。风过摇摆,一波波竹林风,便能看见。
竹林风,是有味道的,透过阳光,吹进竹林,打在脸上,丝丝缕缕的竹味夹着,扑鼻而来,那时候我正站在门前的风水石器上,看着远处的山,故乡最深沉的那座。
竹影,阿布的故乡印象里,有一片竹影,影子里的人,是母亲。母亲望着竹林,等待归来的游子,竹影下的亲情。
竹林风,是我发现的,是我的印象,别人根本不知,我从阿布的影子里听闻了竹林风。风儿温柔吹着,看看摇曳的尾巴,很是欣然。
竹子发出的声音,唰唰响,跟着风摇曳,那风是从哪里经过,又打哪儿去,它是不是见过许多烟火,还是路过稻香,还是只是从泥土经过,葬染了一身,才从这竹林间穿过,携着了竹林风。
我以为是经过了一个四季,这个季节它吹过了这里,像个远行的亲人,在外漂泊时间太长,有些思念想家了。
家里赶上春节,阿公带着砍柴刀,走进竹林,望望竹根,看看摇曳的尾巴,砍下一棵,消去竹节枝条,一根通直的。
这竹子打哪用,我原先不知,是阿公告诉我的,后来父亲也告诉过我。它是鞭炮杆子,这炮仗杆子的长短,便能识得这炮仗的大小,年过好了,这炮仗杆子的长度也越来越长。
那是一根扬起的竹子,除去一些老竹子,换一片新竹。新竹丰茂,老竹便逐渐消失。逢年的时候,这活儿时常是阿公做的事,后来阿公离开了我们,这活就落在了汉子的身上。
阿嬤的晒衣竿,是竹子,搭架上三根木子夹着,用蔓藤捆扎在一起,两边一样对称架起,用竹子横在上面,便是一个晒衣竿子。阿嬤的衣服就挂在上面,任风儿吹着,太阳晒着,走进山里,夕阳十分收起衣服。
我说阿嬤,你倒是省了衣架了,这衣服飘在竹竿上,不落地。阿嬤倒是晓得,衣架是年轻人用的,老竿子厚实。我也乐道阿嬷的晒衣服,因为衣服挂着,竹林风吹过竹杆,吹起衣服,飘落在草地上。这风把阿嬷惹急了。
竹林风吹到门前,那尾巴摇曳的活像波浪,一浪一浪。我开玩笑说,那是一片海,阿嬤相信,附和着说托你福,阿嬤也看到海了。
老家的屋前有一排小板凳,小板凳是一排放着,那些位置是我们的,阿嬤喜欢坐在那里,一群小屁孩跟着,风水儿是极好的,一眼便能望见对面的景色,山高的很,似是山下就是这竹林。
天降下来点雾,凉凉的雾气,像仙人过境,带着雨露而来。雾天弥漫在竹林中,空气中凝着水沫儿,走在雾里,凝聚了一头发的水珠,眉宇间便能看见雾气的。
时常坐在阳台上,看身边的父亲托着竹条藤编竹筐,屋前的竹林风又来了,我坐在那安静的端详着。
经过些日子,已经换了许多簸箕,少人用竹子做成的,取而代之的是,橡胶。但在我的世界里,簸箕是可以捞鱼的,自然识得这簸箕是宝。
菜园子里,一群家鸡开始活动筋骨,母亲望着菜园子,从远处来到,赶走集群,满园狼藉。母亲走进竹林,砍了一些竹子,大小不一,很是简便的围栏便成了,围挡在四周,母亲才放心的离去。
雨过处,走进竹林,有一股竹下味,不知道竹子是有味的,很香,那样的香在脑子里,却不能言说。若说用什么形容,大概那叫负氧离子,雨过的竹林,是很新鲜的,要不你来,我带你去看。
风起了,阿嬤关起了后门,竹林风响了起来,一缕青烟从屋檐上方飘了过来,正好落在竹林深处,这画面,刻在成长里。竹林风吹进灶膛口,阿嬤烧火煮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