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我父亲生日那天----也就是8月26号,他抱了一条狗回家,一条有着一身黑亮的毛----唯独下巴是白色的,闪着无辜眼神的狗。因为是可卡犬,就顺势起名叫卡尔,我嫌这个名字实在是拗口,就简单的叫它小卡,我身边的朋友也这么叫它。
时值母亲大病初愈,父亲说抱小卡回来是为了让母亲可以多出去走走,对恢复有帮助,于是小卡就带着使命在我家住了下来。这个闪着无辜眼神的小侵略者刚来的时候只有六斤多一点,父母对它甚为宠爱,每天俩人带着它一起去散步,给它煮鸡肝,耐心的教育他在草丛里如厕,一点一点的把小卡融进我们的生活。
后来它长大了一点,能跳上客厅的矮窗台了,就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当然,也包括挨着窗台的单座沙发----那以后成了它的专坐。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都能看见小卡趴在窗台上,俯视着外面的情况。如果有别的狗,它就会隔着玻璃冲人家大声叫唤,好像搦战一样,而外面的狗听不见根本不理它,小卡就越发生气,蹿下阳台,嚷嚷着要出去大战三百回合,不给饼干吃是安静不下来的。而每次出门,总要找大小狗打一架,院子里的狗都是和它从小打到大的,尤其是一条叫球球的松狮,小卡见之必怒,冲上去往松狮身上撞,每每把自己撞一跟头而球球看他两眼,毫无感觉。
小卡和人最亲,不管谁回家,都摇着尾巴冲上去一阵狂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扑完还觉得意犹未尽,跑回窝里打两个滚伸个懒腰,又跳出来围着你转。它的生物钟极准,总是会在父母下班前就去门口趴着,准备第一时间表演他的迎接仪式。
小卡走丢过两次,第二次是和父亲出门散步的时候自己跑丢的,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距离他跑丢过了10个小时,它回到家,自己在窗台上生气,不管我父亲怎么逗它,它都不理,好像错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一样,母亲到家的时候,它才跑上去迎接,围着母亲转,就是不理父亲,这样生了两天气才和好如初。
有时候很羡慕小卡活的这么纯粹,就是吃,睡,追小母狗,和小公狗打架,潇洒无比,什么都不用想。又觉得它像一个看透一切的哲人,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在外面和别的狗打了架,不管多凶,隔天再见面,还是跑上去打个招呼,它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除了家。它对这个家尽心尽力,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来了客人,它一刻也不停的监视着人家,保持极高的警惕性,如果客人要吃点东西,那可不得了,就一直哼哼表示反对,甚至和客人抢着吃,我想小卡的原则就是,宁愿我自己吃了,也不给你吃---即使这东西它平常从来也不吃。有点小气,但按照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里。
直到上星期四,早晨起来,小卡就不愿意动,我想是腰椎的老毛病又犯了,父亲驱车送它去医院,又是打针又是喝药,从前两天就好了,可这次,却越来越严重,打针已经不管用了,该输液,一天四个小时,回到家,不吃也不喝,趴在地上轻声的哼哼,它已经不太能走路了。直到最后一天晚上,它像往常一样挠开我房间的门,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在桌子旁边趴下,微微的喘着,我都能感觉到疼痛,可是却无能为力,它没什么劲了,体重从二十四斤掉到了十七斤,可还是晃晃悠悠的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好像不放心一样,我把它轻轻抱起放回窝里,就关灯睡觉了,谁能想到这竟是最后一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卡已经不见了,中午母亲回来说,父亲把小卡送到托管中心了,那有专业的医生,说到一半,母亲已经哽咽,她说小卡从小就没离开过家,到了那边害怕怎么办,已是泣不成声。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母亲在沙发里小声的哭,心乱如麻。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也许孟婆汤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不会给狗喝的吧,毕竟它们就算有记忆也说不出来,所以,如果在未来的那天,我们在路上不期而遇,你一定要过来扑我,这样我就知道是你了----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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