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面筋¥1/串
总有小确幸
不经意感动
今天想说的是一个关于“烤面筋”和“家”的故事。
在北京的郊区,出离五环外的地方。公交站台、地铁站口、人流涌动的街道和过道,人们逗留的商场和广场,少不了黑车司机和推车小贩。他们或奸诈、或质朴,汲汲营营地生活在城市的夹缝里。他们多是没文化的外乡人,他们总是游离在城市管理的灰色地带,做着一些与“北京”这个字眼格格不入的事业。
在北京犄角旮旯,在人们不怎么关心的地方。老旧胡同里、未拆迁的村里,建筑预留地或郊区农民耕地、老式筒子楼或村民自建楼,少不了外来务工人口和做着超低附加产值工作的人。他们每天早早起来将地铁入站口、公交站挤得熙熙攘攘,他们亦多是外乡人,他们游离之所也未尝不是城市的灰色地带,住着一些与“北京”这个字眼格格不入的房子。
我所租住的地方在北京的东北边,位于地铁5号线天通苑北站附近的东三旗村。我们总是戏称其为“5号线经济带-天通苑商贸区-东三旗商圈”,然后把隔立汤路相望的半截塔村称为半截塔商圈。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叶落黄昏后,花开夜来香。灯红酒绿繁华时大多在下班半个小时后。无数衣着光鲜、带着满身疲惫的各色男女挤在麻辣烫小摊前、拥进街边米线店,草草吃过以慰这一天辛劳。而白天的东三旗,除了回南路上匆匆而过驶向“亚市”的各色豪车,便少有闲杂人等。
都说一个地方的贫穷程度与其彩票店的繁荣程度成反相关。每当我步入东三旗主街上那家彩票店去照打那注双色球时便能体会到这里的居民对于一夜爆的渴望是多么强烈。
我们房东总是特别硬气,就算他们家的房子距离地铁站有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她也从不会向任何一家租户低头,哪怕是在他们家已经住了很长很长时间的租户乞求不要涨房租。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们家住过有钱的、也住过没钱的,住过曾经有钱的、也住过后来有钱的,你要住就住、不住就搬走,你空出房子来立马就有人搬进来。”我想说,她说的一点都不错,但是她还是会时常感慨命运不公,因为距离地铁站近的地方都能租到1.5K一间,而他们家只能租到一半的价,她为此深感气愤。
我在租住的那间不到15平的小房子里度过了三个冬天、两个夏天,我曾经把它当成我在北京的家,我把它收拾、布置,摆上自己最喜欢的照片和花,购置自己钟爱的小几和碗,下班早的时候自己下个挂面都能兴奋的发个票圈吹嘘下自己的厨艺,我在这个小房子里躲避着寒冷冬天的风、逃避着岁月渐长的龄、回避着积蓄可怜的款。只是也随时做着搬家的准备,生怕房东撵人、生怕拆迁、生怕清退。我还是不能把这里当家。
去年此时,京城飘落第一场雪。零零碎碎的雪落下又被风刮起,天地间像是在刮一场白色泡沫旋风。雪后的故宫也像是霜打的茄子,灰蒙蒙的天一衬更添几分凄凉。好景助雅兴,惨景使人愁。本就郁于生活,感慨前途无望的人终于还是在天色将晚时踏上归程。
当时有借住的朋友嫌弃东三旗是大垃圾场,这更短暂助长了我那充满嫉恨的心魔,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埋怨的声音就要挣脱胸腔,要破口而出。为什么我没有生在富户人家?为什么我的父母不是大富大官?难道我是天生下来忍受贫困、来受罪的吗?
走出天通苑北地铁站,天已漆黑,看着满地的废纸垃圾不禁扬天长谈。一阵冷风钻颈,打个寒噤,硬下头皮裹紧围巾匆匆前行。
不经意间一个抬头又看到了那个推着小车卖烤面筋的大爷。他依然像无数次晚归时一样,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连套袖的存在都显得尴尬的衣服。不过他的面筋却与他的形象刚好相反,特别劲道、味道特好。于是,每次遇到都忍不住撸上几串。
想是天气寒冷,这一波的地铁族谁也没有逗留,他的生意颇显冷清。想是我常光顾他的生意,他记得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满含期待,让我不自觉也报之以热情。
想是尴尬之时人总要通过语言来舒缓气氛。在我不知该如何取舍进退之时,他的一句“回来啦?”先打破尴尬。只是这一句,仿佛让我回忆起幼时离家求学初还乡时,奶奶候在村口再相聚时那句语气言语别无二致的“回来啦?”
内心波澜微动,索性来上十串聊解这思乡之情。围在火炉边上,那一刻,炉火渐渐温暖了我冰冷的脸,嗅着满含自然香气的烟火,似乎在这个寒冷、冷漠的城市,在这破路、凌乱的东三旗,我找到了一些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