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嬴政又昏迷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秦地先是与白起失联,而后传出原本关押在地牢的徐福偷渡扶桑的消息,芈月更是伺机而动,散播了嬴政作为暗夜君主,归来时必将把魔道实验推广到全国的消息。
而此时,秦地上下,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
内乱,人心惶惶。
扁鹊却不是一无所知,就他看来,嬴政固然算不上是个明君,除去那一点莫名的固执倒也算得上是个好君主。更何况,那天之骄子鎏金的狭长凤眼里无意间流露出的暗芒也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此人心机深沉诡谲,难以相与。他当然不信这素来成竹在胸的帝王会放任自己落入一个昏迷不醒的尴尬局面。
面对他的回归,丞相王绾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毕竟魔道的实验,他算是被动的知道一些内幕,借由扁鹊之口,想必百姓们对于魔道实验的惶恐也能有所减轻。而李斯则不然, 一是由于他暗地里有些重启魔道的念头,另一方面,则是他以为,秦王的现状,绝不能叫作为徐福弟子的扁鹊了解。
两大丞相的拉锯战终于还是败给了焦灼的国情,扁鹊以用秦皇虽受魔道冲击却身体无恙来安抚百姓为由光明正大地入驻了王宫。朝臣对丞相们的争斗略有耳闻却也不敢多言,只好惶然地看着扁鹊在王绾的带领下进了嬴政的寝殿。
直到看清床上那人即使病中也冷肃得生人不近的容颜,扁鹊才真正相信,这个满头白发羸弱不堪的人是数月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帝王嬴政。
“御医之前的意思是,陛下虽受了魔道实验的影响,却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秦医师,您看……”王绾自然是不敢上前来的,当初秦王一意孤行专断独裁的作风使得他对这位新晋的帝王惊惧不已,他跪坐在榻前,上身俯得很低,语气中带着殷切的期盼。
“当然不是魔道实验的影响”,扁鹊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而后伸手搭上了那人僵硬的手腕。望闻问切,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得滴水不露。
于是从王绾的视线看去,只见得西游归来的神医先是为他心心念念的陛下把脉,而后起身,几乎是伏趴在嬴政身上,撩开了那层薄薄的亵衣,倾耳去听之前被御医们诊断为几乎没有的心率。这一番举动在宫廷中那些一辈子连看个诊都要诚惶诚恐循规蹈矩到了墨守成规的地步的御医们的对比下显得尤其的大不敬,可囿于对方之前在整顿民间谣传上的果断印象,这位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的老臣硬是憋下了心头的疑问,只觉得这神医越发神秘莫测了起来。
半响,似是无果。扁鹊将视线投向了那头扎眼的白发。“陛下这白发之症?”
“这……”王绾迟疑着抬头,捻着下巴上蓄起的胡须开口,“似乎是那日芈月太后来了之后,陛下这头发就慢慢地变了。”
这回答不甚详细,扁鹊却从中提取了关键词。“芈月?王丞相倒也真真是忠于嬴氏,竟还当她是太后么。”他说这话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王绾同李斯的明争暗斗已经让他生烦,而民间愚笨的百姓又耽于恐慌,他不得不做出一副济世救民的模样。而现在,王绾的话无疑是触了霉头,得了他一句嘲讽。“陛下这病情内有玄机,我却并不能只信你一面之词。想来李大人也快到了。”
李斯来得比想象中的要慢上一些,但扁鹊实在是不想和这个愚忠的家伙交谈,他知道,从这人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一切都得等李斯到了再权衡。
白发之症。扁鹊一瞬间想起了血王宫地下那些终年不见阳光的特殊实验品,那是徐福最初的构想,血族。他很难去忽视那些苍白到病态的扭曲面孔,尽管通常他只是匆匆一瞥而过,却也战栗于那些无声的痛苦呐喊。永生和青春,需要太多的代价。
他甚至试探着去掰嬴政的下巴,以查看这位尊贵的帝王嘴里是否生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尖锐獠牙。然而嬴政似乎在昏迷前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紧咬着牙,淡色的唇抿成一条随时会崩掉的直线。
真是个难搞的家伙。扁鹊这样评定着,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在他唇上摩挲着,期盼能有什么突破口。而李斯正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气势汹汹,却在看到扁鹊的动作的时候戛然而止。他越过了跪坐的王绾,与扁鹊对视。并没有什么火光四溅之类的交锋,他二人只是目光相交了一瞬间,又各自移开。
“秦医师。”李斯向他点点头,似乎是老朋友相见一样随意打了个招呼,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那只越矩的手上
“李大人。”扁鹊同样偏头看向他,丝毫不觉尴尬地收回了手,“想来您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了。”
鬼才知道!李斯内心暴躁得简直想砍人。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一头金毛的家伙轰出宫门,却又不得不应着王绾的审视目光与他虚以委蛇。“李某自然知晓,”李斯的目光游离,和扁鹊就着这个你不清我不楚的所谓目的打了会儿太极,“只是此事说来复杂,未免有些一言难尽。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以陛下的身体为重。”
“那是自然。”扁鹊挑了挑眉,对他的圆滑有些不满,只是他既然来了这里,充其量是有点打探虚实的意思,但很大一部分来说,他是为了确保嬴政的安全而来的,也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况且血族之类的话题也绝对不能在王绾面前提起,他可是听闻之前这位作风清正的元老在彻查了徐福的实验始末时候对这类非人生物表现得多么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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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矢志一合地打发了不明所以的王绾,终于进入了开诚布公的对峙环节。
“秦医师,李某信得过你的医术,也知道陛下如今这状况对你而言并不在话下。只是你口中所说的目的,我确实心有疑惑。不过我相信,无论如何,等陛下醒来自有定夺。”李斯的精明之处便在于此了,他擅长于踢皮球,不论其他人怎么探他的口风,又或者他真的一无所知,他总是能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淡定地将一个遥远的结论推出去堵住发问者的嘴,让人感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哼,我别的不问。只问一句,这事是不是牵扯到了血族。”扁鹊被他的无赖口气一噎,索性不去看他,只是淡淡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刚刚切脉,陛下心率缓慢,又有体寒之症,加之这一头的白发。我敢断定,这事绝对牵扯到了血族。”
“是又如何,现如今秦地动荡不安,我只求陛下平安无事醒来主持大局。”李斯照例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是他一双手拢在袖下捏得死紧。
“那便等秦王醒来。”感觉好像还不够气人似的末了再加一句,“我看秦王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梦魇罢了。”
狗屁梦魇!梦魇能昏迷不醒么!李斯心头大怒,面上却端得四平八稳。“秦医师说笑了。这帝王家,哪会有寻常的事。”
“哦,可我看,秦王这身体,几日水米不进的,也没什么大碍。”他说着不觉过瘾,还伸手撸了一把床上那人的白毛,“你看,这发质坚韧,也没什么大病的样子。”
“秦医师,李某实在是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李某已经说过,你想知道的,等陛下醒了自然会有分晓。”
“啧。”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扁鹊摇了摇头,知道再撩拨下去这人怕是要拂袖而去了。随身的医药箱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他转头便奔着嬴政去了,也不去管身后那人的黑脸。
这是要开始正经治病的意思,李斯在后头看了他一会儿,也懂了这暗示。他按下心中的烦躁,看向那个被扁鹊捧在手里的其貌不扬的盒子。
“其实秦某人并没有说笑,陛下这症状,确实是梦魇之态。”只是比梦魇来得要严重多了。
李斯不语,只是盯着那只不知何时从盒子里爬出来的小虫子,宫廷里最是忌讳蛊咒之类的东西。
“李大人可不要这般盯着我这虫儿,若是把它惊了,陛下这病就不好治了。”
“西南的养蛊之术想必大人并不陌生。我这些年周游各地,恰巧也得了这么一只宝贝疙瘩。这虫儿倒也不厉害,只是正好能解梦魇之症,你说巧是不巧?”
心知扁鹊不欲多谈御蛊之术,李斯也乐得轻松,只是开口缓缓说道:“既然你说陛下这是梦魇之态,怕不是你这治病的法子也是要同陛下一起做起梦来?”
“欸,正是如此。没想到李大人于医理之道也是颇有见解!”
――――――――――――――――――――得了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李斯只得恨恨地在扁鹊明里暗里的驱赶之下出了寝殿,甚至调来禁军拱卫四方以防有人偷窥。
“这帝王心思难猜,我想陛下也一定不想有多的人知晓了他的梦境,这护卫之事,也就一并请李大人费心啦~”
好了,嬴政的梦大概就是暗夜政对经典起求而不得的故事吧实在写不下去了困死了先马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填。总之最后就是炼金王把暗夜政从梦魇里解救了出来,嬴政成了生活在黑夜里的血族,经典起不知去向,他一统天下的梦想就此gg。然后他醒来的时候,炼金王会说一句“陛下,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一起堕入黑暗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句就是我挖坑的原因了